公孙硕瞬间感觉自己中了别人的奸计。
目光恶狠狠剐过苏梨棠的面容，早听传言，永安伯府大小姐德才兼备，是当世第一才女。
今日看来，这城府谋略，的确配得起当世第一的称号！
既然墨砚能趁着他大军群龙无首之时釜底抽薪，那他也一样能利用墨家人，将他调离京城。
而最好的将他调离京城的办法，就是把墨家人流放！
派出去打探的人很快回来，附在公孙硕耳边言语几句。
公孙硕一张脸几度变幻，看着苏梨棠的眸光不由得多了一层深意。
就在白翩然以为苏梨棠这回死定了的时候，却听公孙硕突然开口，“昏君昏庸无道，万民怨声载道，本王顺承天意改换江山，不料镇国将军墨砚顽固不化，阻拦本王，有碍天意。着令墨家流放西北，寒窑服役，为墨砚赎罪！”
一番说辞，可谓冠冕堂皇！
苏梨棠都要气笑了。
不过她这招祸水东引奏效，至少保下了墨家上下性命。
但墨家上下，却不这样觉得。
一听要流放西北，寒窑服役，不少人当即面如菜色，有胆小的神志直接晕了过去。
倒是老夫人看着苏梨棠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
旁人看不出来，她却是知道，苏梨棠方才那番话，无形中替将军府解了围，救下了所有人。
老夫人心下是感激的，却也察觉，眼前的苏梨棠，与之前喜堂上怯懦不敢言语的苏梨棠，判若两人。
白翩然美眸微睁，落在苏梨棠身上的目光陡然变得怨毒。
这贱人为什么这样都不死！
眼波流转间，她捏着帕子上前，假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声音哀哀戚戚。
“西北苦寒，路途又遥远。舅母和云弟身体弱，可如何撑得过去啊！”
苏梨棠乜她一眼，笑了笑，“表妹既然这般担心母亲和三弟，不如去晋王面前哭一哭，让他允了咱们继续在这帝都逍遥富贵？”
白翩然神情一僵。
她不过就是想在老夫人面前刷刷好感，毕竟苏梨棠替嫁，惹了老夫人厌恶。
墨砚又一直未曾现身，说不准她这时候得了老夫人好感，日后等墨砚回来，她依旧有机会做将军夫人。
谁知苏梨棠居然毫不留情给了她一记软钉子，让她一时进退两难。
她绞了绞帕子，垂眸盖住眸底恶毒冰冷，声音哀求婉转，很是动人心。
“若是我哭一哭就能让晋王心软，我便是苦死在他面前也甘愿。我不如嫂嫂能说会道，几句话便让晋王判了墨家上下流放，却也是真心担忧舅母和云弟。嫂嫂这般、这般……实在让翩然无地自处。”
说完，已是泪如雨下。
因替嫁一事，墨煜本就对她多有厌恶，如今见她对温柔善良的表妹说话如此不客气，当下火气就上来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墨家之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煜儿！”老夫人板了脸，眉眼微沉，哪怕鬓发散乱，沦为阶下之囚，也无损她当家主母的气度。
墨煜攥了攥拳，冷哼一声，瞪她一眼，扭头安慰白翩然去了。
见老夫人居然护着苏梨棠，白翩然心里恨得要死。
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以免惹人生疑。
苏梨棠本没有将墨煜的话放在心上，倒是老夫人看着她，突然道，“你即走了，便不该回来的。今日是我墨家连累了你，但你本与二房之子有婚约，又替嫁给砚儿，个中真相究竟如何，我已不想过问，但你与砚儿的婚事还需等他归来后再做定夺。至于眼下……你想走，怕也是走不了了，便就受累与我们同去西北吧。看在你救下了将军府上下阖家性命的份上，我必然会尽力护你周全。”
这个老夫人，倒是个明事理的。
难怪最后有气魄，领着族人从城楼一跃而下。
苏梨棠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敬重，“母亲放心，在将军回来之前，我也会尽全力护着母亲和弟弟，尽到将军夫人的本分。”
“虽说西北山高路远，母亲却也不必忧心。天无绝人之路！”
再多，她也不好说。
不过是咬重最后一句，并给了老夫人一个暗示眼神。
老夫人瞠眸微讶，心底突兀的生出一个奇怪念头。
难不成，将军府所有财物，是被她拿走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又被她摇头打断。
不，若当真如此，她为何还要回来。带着那些财物去往何处，都能安身立命，逍遥半生。
何苦跟着墨家上下流放受苦。
更何况，墨家积累的财富，虽不如外间传言富可敌国，却也不是她一个小姑娘仓促间能够完全搬走的。
想到那些突然消失无踪的财务，老夫人不由得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难不成，当真是天要亡墨家？
那边叛军组织好押送队伍，过来撵人，晕倒的一盆凉水泼过去，又期期艾艾的醒过来。
再不甘愿，也只能如牛羊一般被赶着出了将军府。
府外大街上空空荡荡，百姓们四散逃命，眼见墨家人都被赶走，更是慌不择路，连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
也剩了一群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贵人们，这会儿被人围观落魄的窘迫。
可一个个心里，却依旧怨气横生。
大街旁，酒楼二楼临街的窗边，墨砚修长身形笼罩在宽大斗篷里，面容尽数被帽子遮掩，只余一双精光闪烁的黑眸落在被驱赶的一众人身上。
搁在窗棱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在看到人群中，搀扶着老夫人胳膊的年轻女子身上时，瞳孔微缩。
这时手下悄然出现，禀告，“将军，查到了。那女子是永安伯府庶女，苏梨棠，今日代替嫡女苏婉月上的花轿。被老夫人拆穿后，着人捆了扔在柴房。至于为何逃脱，又出现在永安伯府，尚未可知。”
“晋王安排人驱逐家里流放西北、寒窑服役，带人匆忙去了皇宫！”
皇宫？！
墨砚冷嗤一声，眼底满是失望。
他墨家世代忠心，护卫天武百姓，自觉没有行查他错过一步。
却不想，竟也让当今忌惮至此，国破家亡在即，都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既如此，这江山最后归于谁手，又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