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城的动乱结束,陈小果又跟着阎曜巡逻了一遍枉死城,这儿是他们今日巡逻的最后一站,巡视完了,就可以下班了。
一想到这个,陈小果疲惫了一天的身躯登时便又活络起来。
“哎,阎曜,今天我的表现不错,我的工资应该能涨的吧?”
陈小果笑嘻嘻地望着他,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汉服和美男即将到手,她忽然觉得,阎混蛋都不那么讨人厌了。
阎曜本是在想一向乖张不靠谱的陈小果居然能说出这番话,忽闻她开口,便被打断了思路,瞧着笑得荡漾的人儿,他不禁心生几分无语。
“你为什么要涨工资?基本的衣食住行,公务员是全包的,按理说,你也没什么地方是特别需要用钱的。”
自然是因为漂亮的汉服和好看的美男啦!
但这个理由,陈小果是打死都不会说的,她才不要被这个混蛋嘲笑自己没出息呢。
故而,陈小果敷衍般地说道,“有钱傍身,去哪儿都有底气不是,而且要是大姨妈来了,我也好有钱买东西不是?”
“鬼是没有大姨妈的。”阎曜默默说了一句。
“额……”陈小果眨了眨眼,“没有吗?”
好像……是的哦。
陈小果不禁有些尴尬,从来到地府到现在,已有好几个月了,可是……她的大姨妈都没来造访。
“编理由也编个像样一点的好吧?”
阎曜翻了个白眼,抬起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那工资还涨不涨?”陈小果仍旧不死心。
谁知阎曜一挥衣袖,道,“不涨。”
“……”
“阎曜你个混蛋!”
陈小果一声怒吼,便要冲过去打阎曜。
不打不行,这混蛋分明就是耍着她玩呢!
亏她刚刚还觉得他好来着,结果,全他么的都是假象!
二人你追我赶,好不乐乎,正好这时候经过面馆,嗅到那一阵阵诱人的面香,陈小果很没出息地饿了。
肚子呼噜一声,惹来阎曜的嗤笑。
陈小果怒视,“笑你妹啊笑,陪着你走了一天,一口水都没捞着一口,还好意思笑,小气鬼!”
陈小果的怒视阎曜当然没看在眼里,仍然是轻飘飘的一句威胁,“陈小鬼,你不想要工资了吧?”
话罢,他还很有威胁性的“嗯?”了一声。
“……”陈小果秒怂。
她还是想要钱的。
正当气氛尴尬之时,孙大娘从店里边走了出来,冲着二人喊道,“殿下,小果,怎么在外面站着,进来吃碗面再走吧。”
“好!”
一声欢呼,陈小果佯装作恶狠狠地瞪了眼阎曜,随即撒腿就朝着店里面跑去。
店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孙大娘怕忙不过来,就又招了两个店小二。
“哇,这掺了香灰的面味道果然不一样。”陈小果深吸一口飘来的面香,满脸的陶醉。
阎曜略略有些嫌弃,“瞧你那样,跟几百年没吃过似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阎曜发现,每次跟陈小果待在一起,自己都能被她气个半死,因为他说一句,对方就能怼回来十句,让阎曜不止一次怀疑对方生前真的是个正经大学生吗?
陈小果得意的朝他吐了吐粉舌,整个一小人得志的模样惹来他的一声冷哼。
她也不在意,只拿起筷子,吃着孙大娘刚刚端过来的面。
别说,不过才几天没吃,她就怪想念的,如今又吃上,味道竟然比从前还要好吃。
“真香!”
孙大娘和蔼地笑着,“好吃就多吃点,不够大娘再给你煮。”
陈小果的面,她可以特意放多了些香灰的,又怎会不好吃呢?
孙大娘没有走,而是坐在了陈小果的对面,只是望着如此活泼可爱的陈小果,孙大娘神情恍惚,眉宇间透着一股思念。
待二人吃完了面,阎曜很是自觉的掏出钱包准备付钱时,一只老态龙钟的手抵住他的钱包。
“今天这面,就当做是大娘请你们的。”
请他们吃的?
二人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为什么呀?”
虽然说,这么大的一家面馆,生意又红火,孙大娘未必缺钱,可既然是做生意,又哪有让人吃霸王餐的道理呢?
孙大娘只是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了陈小果,那目光中充满了眷恋,似是透过她,能够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一般。
“今天枉死城发生暴动的时候,我也在,我听到了你的那一番话。”
孙大娘顿了顿,手摸摸抬起,伸向陈小果的脸庞,陈小果虽是不解,却也乖乖坐着,无一丝躲避之意。
“小果啊,你和我的女儿真的很像。”
似是打开了话匣子,孙大娘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啊……”
孙大娘是八十年代的人,她已经在地府待了20年,32岁的时候因意外身亡,这才来到了枉死城。
八十年代,那个时候虽是已经没有了战争,可百姓的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为何?
不过是因为家境贫寒,养家糊口这事给了百姓极大的压力。
“我们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的丈夫是个退役的军人……”
孙大娘目光似是偏向了远方,连带着她的心,也一同飘去。
孙大娘的丈夫在抗战时期,曾为国家立下血马功劳,后来战争结束,他就在军队中担任着重要职位。
虽是一年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可他们却依然过得很幸福。
儿女乖巧懂事,丈夫事业有成,她只需在家相夫教子便好。
“我原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而幸福的过下去,可谁知,老天总是喜欢在你幸福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
似是想起了伤心往事,孙大娘眼角湿润,声音哽咽。
那一年,她的丈夫回家探望,却忽然有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孙大娘的丈夫抓走了,道是要批斗。
这一批斗,就是两年,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却已经伤残,不得已选择了退役,卧病家中,无法动弹。
一家子的生计便落在了孙大娘一个弱女子的身上。
一家六口人,她不努力,便没有饭吃。
为了挣钱,也为了供儿女读书,日后好出人头地,她白天做面,晚上洗衣服,帮人家补衣服,做活计。
“那个时候,我的女儿跟你差不多大。”说到此处,孙大娘顿了顿,又摇摇头,“不,她比你还要小几岁,可是她却是很贴心。”
白天会乖乖上课,帮忙着张罗一家人的饭菜,晚上写完作业,就会帮孙大娘干活。
孙大娘还说,她女儿的性格跟陈小果很像,一样的不信命,一样的活泼开朗。
她从不会屈服于眼前的困境,而是每天都在想着,自己要如何做,才能够帮孙大娘减轻一些负担。
但,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所做的事情亦是有限的,后来,孙大娘因为操劳过度,在河岸洗衣服的时候,打了个瞌睡,掉进河里,活活淹死了。
故事说到这儿,孙大娘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大娘不过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感慨而已,如果我还活着,应该也能看到我的孩子们出落得越发优秀。”
“大娘,肯定会的。他们那么爱您,自然不会愿意让您失望,所以,他们肯定是很棒的人。”
孙大娘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从面馆出来,陈小果的心情便是复杂的,孙大娘的故事让她很有感触。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父母。
孙大娘的爱,无疑是很伟大的,她是一个值得受人尊敬的人,可,她的父母呢?
他们当年,是故意将她遗弃,还是无意的?
如果,她在他们的身边长大,她会无辜横死么?
这么多年了,他们可有想念过她,可有想过要找她?
可有后悔过,没有像孙大娘那样,看着自己长大?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陈小果感觉很是压抑。
她缺失父爱母爱多年,表面上她总是满不在乎的,可又有谁知道,她总是会悄悄羡慕着那些有爸爸妈妈宠着的人?
唉,人生啊,总是充满了波折。
阎曜在她的身旁走着,一路无言,似是漫不经心,可却悄悄留意着陈小果的情绪变化。
陈小果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担心今日孙大娘所说的那些话,会不会让她想起些什么。
很奇怪,他竟然会担心她。
二人一路无言地朝着宿舍的方向而去,在经过早上路过的那间服装店时,陈小果停下脚步。
橱窗那儿,那一件红白的有着彼岸花花纹的汉服还在那儿展示着。
“怎么了?”
阎曜有些奇怪她为何突然停下,却在看到她眼神里一瞬间的羡艳,愣了愣。
随即,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一套非常漂亮的汉服,非常符合身为深度颜控的陈小鬼的审美,他想,他应该是知道她要涨工资的理由了。
“走吧,再怎么看,你也买不起。”阎曜这么说着,眼神却是深深地看了眼那套汉服。
似是受到打击,陈小果眼里的羡艳瞬间破灭,她没好气地瞪了眼他,“你家在河边的吗,管的那么宽,我就喜欢看,关你球事!”
说完,她便迈开步子,气呼呼地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阎曜忍俊不禁,跟上去。
今天在办公室呆了半天,巡逻了半天,等他们回去后,陈小果果断就奔三楼打卡下班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
半个小时后,同一个地方,一阵风吹过,一抹紫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这家汉服店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