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抿了抿嘴，耳边是二人的对话。
“我一会会跟爸说你晚点到，你不用着急。”
“嗯。”
“车上有伞吧。”
“有，在你前面那个抽屉里。”
“哦对了，我爸上次说的那个茶叶到了吗？他在家唠叨好几天了。”
“到了，在后备箱。一会我拿上去吧。”
“行。”
颜子满侧着头靠在椅背上，看着模糊不清的窗外。
天已变黑，马路边的商店开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对面的车灯照过来变成黄色的光圈。
雨水在这些灯的照射下从玻璃窗的上方滑下后留下了一道道水痕。
他们对话语气熟稔，对话内容已经到了见父母的地步，关系不言而喻。
她垂下眸，手指无意识地将手提包上的流苏绕成一圈一圈，然后松开，再重复。
明明她过生日的时候，他不是这样说的——
“你，有女朋友吗？”
她低头看着靠在她肩上的宋听澜，轻声问道。
哪怕在找刘明宇要他电话的时候就问清了他是没有女朋友的，她还是想亲耳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否定。
“没有。”
酒后吐真言都是假的。
也有可能是在说完之后有女朋友的。
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颜子满都觉得难受。
“颜姐，拜拜。”
“明天见。”
车停在了高档小区外面，颜子满晃了晃手，待杨晓曼走进了小区，车再次启动。
两个人在车里都没有说话。
颜子满皱了皱眉，车里还残留着杨晓曼身上的香水味，与宋子扬身上的古龙水味混杂在一块，分不出是他的还是她的。
味觉上的刺激加上神经上的刺激，她将嘴唇抿得泛白，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累。”
颜子满声音淡淡的，语气里带着疲倦。
宋听澜蹙了蹙眉，不再说话。
车停在颜子满住的小区门口，颜子满拿起包便打开车门。
“谢谢你，麻烦了。再见。”
说完，她就转身想离开。
宋听澜快速地打开车门，一把握住颜子满的手腕。
“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
颜子满想把手从宋听澜的手中拿出，扯了几下还是被握得紧紧的。
“为什么那样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
“谢谢你，麻烦了。再见。”
宋听澜生硬地重复了一遍刚刚颜子满说的话。
“别人帮了我不应该道谢吗？”
又扯了几下，她的手腕已经被握的通红。
“况且，宋先生。”她抬眼直视宋听澜的眼睛，“注意你的身份，不要让别人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听澜气笑，“我什么身份，你说我是什么身份？”
“松手。”颜子满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面无表情地将被扯红的手腕举到宋听澜面前，“红了，很痛。”
宋听澜看到那一圈的红色，将手松开了一些。
“对不起。”他想要揉一揉她的手腕。
颜子满快速地把手收回，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那个手腕。
“宋先生什么身份？想必你也应该很清楚才对吧，不过就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
颜子满嘲讽地看着他。
“不然呢？宋先生还想要什么身份，或者连高中同学这层关系也不想要，陌生人？”
她转过身，后又回头，“最后奉劝宋先生一句，不要随便带人回家吃饭，可以减少误会。”
宋听澜看着颜子满的背影，神色黯然，手无力地垂下。
他没有想到颜子满说的实习生就是杨晓曼，也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在这样的场合上碰到。
上车时她就是客气生疏的跟自己道了声“你好”便不再言语，下了车自己就成了“宋先生”。
哦，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只是高中同学啊。
明明上次见面她对自己不是这个态度的。
他还以为这些天的相处两个人的关系有些变化，至少，不是高中同学的关系。
认真想想，两个人也没有见多少次面。
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便断了联系，自己应该早点发现的，还想着不要打扰到她工作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想去找她的想法，原来，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颜子满转身的那一刻就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双唇轻抖。
刚进小区，手机就在包里振动。
她没有理会。
电话振动完停了一会又振动了起来，她拿出手机，是备注“妈妈”的来电。
“妈。”她的声音微哑。
“颜子满，你怎么那么久不接电话。”颜母的声音里透露着不满。
颜子满沉默的顿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要显露在语气里，“刚才在走路没有听到手机响。”
“嗯。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颜母没有发现颜子满的声音有少许颤抖，不等颜子满回答，她就接着表达她的来电目的，“妈妈有个同学的孩子出国回来了，你们有空见一面吧。你也老大不少了，那孩子我看过不错。”
“妈，我还年轻……”话未说完，就被颜母愤怒的打断。
“怎么了，还年轻，你现在结婚准备备孕都差不多三十了，年轻什么。而且，妈妈给你介绍个男孩子别那么矫情，又没有叫你马上跟他在一起，别人还不一定瞧得上你呢。”
颜子满张了张嘴，“妈……”
“这样吧，时间也不用你安排了。我看看那孩子什么时候有空再叫你空出时间吧。”
电话挂断，留下一段忙音。
颜子满麻木地将手机放回包里，眼眶里的眼泪最后还是压抑不住地留了出来。
她低着头，只看着脚前的路，用两侧的长发遮盖住满是泪痕的脸，全身轻颤。
开了家门把门一关，她从门背上滑坐在地上，掩面发出抽泣声。
抽泣声开始还只是小小的吸气声，她死死的咬住嘴唇，胸腔起伏的愈来愈大，最后声音越来越大。
为什么啊？
为什么母亲会那么强势。
为什么啊？
为什么宋听澜会有女朋友啊。
她将手握成拳，用牙齿用力咬住，肉体上的疼痛让她自虐般的又加深了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松了口，手已被咬得冒出了血丝。
她瘫坐在门边，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似与黑暗融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