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只能攥紧拳头,留在原地不动,防备远处有人看到他们。
墨星煜:“你我之间的情意,岂是感情可以算得清的?”
“那驸马爷就是,又不愿还情,又不愿还钱,死乞白赖的咯?”谭郗咄咄逼人。
一句话把墨星煜憋得半晌说不出话。
男人,谁能没点红袖添香,坐享齐人之福的美梦。
公主带给墨星煜的是富贵、权势。
而云谭郗,她是他年少的慕艾一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墨星煜喃喃的道。
在他的记忆里,云家谭郗,总是勤劳明快的,她的脸庞在清晨和傍晚时,就会被霞光照耀着,秀润动人……
她是美的,是田间乡野的另一种美,质朴纯真。
谭郗毫不客气,“我还是我,变得是驸马爷吧?”
她眸色是清亮的,毫无畏惧的。
只是,望着她的眼睛,墨星煜心口却是一阵阵疼痛。
墨星煜以前是被云谭郗保护的,现在成了被针对的……他切实感受到了云谭郗的锋芒,如针扎般、刺骨疼痛。
“从青阳镇赶来的路上,我已经算清楚了这些年,驸马爷从我云家借下的银钱,账目在此,供驸马爷查阅。”谭郗又道,“如果驸马爷确定无误,支持支票支付,或者……银钱支付,大额不找。”
谭郗对墨星煜摊开手。
她掌心素白,手指修长。
这些日子,她服用的美颜丸已经发挥作用,手指上常年劳作的老茧,已经完全蚁皮,留下的是柔嫩漂亮的手。
指腹干净,指甲修剪整齐。
墨星煜看着这掏钱的手,他微微的怔,然后,牙关微咬。
“云娘,就算你已经嫁为人妇,你我二人,非要走上这种道路吗?”额角处青筋微微抽动,他深呼吸。
在这种草坡郊游的场合,谁人不是吟诗作对,说说风月。
偏偏他,竟然被云谭郗在这种时候,上门讨债。
清润贵公子,沉了脸。
“驸马爷,你我怎样的道路?你我本不同路,何必强求?这信笺,是我托人帮我算清楚的这些年的银钱,还有利钱,想我这恩公待我极好,我也想回报他。”谭郗从袖口里取出了准备好的纸笺,塞进了墨星煜的手中。
她竟是避嫌极了,塞纸笺的时候,也是两指夹着,不曾触碰墨星煜皮肤分毫。
“陆兄,你这马驹真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难得神骏漂亮。”大皇子朗笑声,从远处传来。
墨星煜立马把纸笺塞进衣袖,他来不及看。
而谭郗,她反应比墨星煜还快,直接退后三步,好像从来没跟墨星煜接触过一样。
墨星煜:……
他还不如她避嫌。
她,是真的嫌他……怎么可能昵?
夜里,陆知行在书房里剪烛花。
窗外的青竹丛影,映上了陆知行沉静的侧脸。
烛光忽然轻轻摇曳,一道暗卫身影出现在了书房里。
别苑里看似不起眼,实则,陆知行把别苑打造得如皇宫般,牢不可破。
“少爷。”
暗卫在书房里单膝下跪,呈上了一封信笺。
如果谭郗在场,她必定能看到,这信笺上的内容,和她给墨星煜的只字不差。
上面还有文字记述的,她和墨星煜在亭中的所有对话。
陆知行沉着脸打开的信笺。
只是,一目十行的向下看,看到了下面……
云谭郗仔仔细细的记下了,几年来,墨星煜被云家资助,参加乡试、府试的银钱。
一分没多算,总共白银五十三两,铜钱十二贯。
陆知行想到墨星煜拿到这份信笺时,打开来看的神色,他扬起眉头,薄唇边自然勾起笑意。忽又神色阴沉……
云谭郗,她是怎么记下这么详细的数字,是不是她把墨星煜看得极重,和墨星煜来往的每一分,她都记下了?这是怎样沉甸甸的情意?
陆知行把信笺捏得粉碎!
刚睡醒,她就被一个婆子客气的开口。
“云娘子,您跟我们主家无亲无故,一直这么住在别苑也不太好,影响云娘子名声。所以…
“我懂。”谭郗点头。
这是要赶人了。
“可否容我向陆公子请辞?”
“陆公子做行商生意,事务繁忙一一”
这就是不见了。
谭郗又点头。
她身体这两天已经大好了。
只是,她不知自己怎么招惹了陆知行。
明明这两天,她也只是跟他一起去了草坡,见了墨星煜。
所以,陆知行会不会是吃醋?
会不会有些人就是这么别扭,一边安排她和墨星煜见面,一边又懊到极点,阴鸷变态。
根据谭郗这么多世界对应雾的认识……
他,会。
谭郗不急不躁,“那就劳烦婶子帮我说一声,我这就离开,多谢陆公子这一路上的照拂。”“啊……好的,好的。”婆子怔了怔。
她没想到谭郗答应得这么干脆。
一个小娘子,从青阳镇到这里,偌大的京城,孤立无援的,她怎么一点不慌张?
谭郗吃过早饭,收拾好了包裹。
婆子送她到门口,又把陆知行安排的银钱塞给谭郗,只说这是自己的一点心意,让谭郗自己在京城里住几天,没什么事就回青阳镇去吧。
谭郗应着。
当天晚上,跟踪谭郗暗卫,跪在了陆知行的书房里。
不知道是哪路的人,掳走谭郗,进了朱雀街。
那边都是皇亲国戚,他们的人进不去。
陆知行垂着眸,他的手中握着一杆毛笔,蘸满的墨顺着笔尖滴落下来,在他刚誊写好的账上,落下一个大大的墨点。
他倏忽回神。
这才察觉到,他心竟然乱了。
云谭郗
陆县令让人抱了一只公鸡,强行让她和公鸡成亲。
两人空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甚至话也没说上几句。
一个他看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就在马车上对上那一眼,就撩拨得他不得安宁?
书房里,暗卫跪在地上。
他感觉到了,案牍后那位的心情极差,仿佛是末日来临,又仿佛表面镇静,实则内里暗波涌动,仿佛是风暴来袭的前兆。
“过两日,是不是寿王妃设宴?”陆知行开口。
暗卫晃神,立刻应,“是。”
陆知行:“选两串极品的佛串,送寿王府上去,就说是我孝敬她的。”
京城里都知道,寿王妃是个喜好交际的人。
还顶礼信佛,她每年都会办一次佛会。
今年的佛会因为白茶公主和墨星煜的婚事押后,她本来不开心极了,好像他们藩王的名头,被宗室压上一头。
可谁想到,她又能在偶然中,遇上这么个珍宝般剔透的人儿呢?
有趣的是,她和她看中的一个皇商,还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云姑娘,驷马阁送来了两串佛珠,你怎么看?”
寿王妃靠坐在贵妃枕榻上,在她旁边,是端坐的谭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