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金灶沐,人称“小五仙”,是门头沟村的“阴阳仙”。
深夜子时,我在村里新修的广场上开坛做法!
我的爷爷也在村里做了一辈子“阴阳仙”。
他老人家的本事比我大,可排场没我大了。
我大张旗鼓的在公共场地做法事,这是我爷爷那辈人想都不敢想的作为。
自从李明那档子事之后,我连名声也比他老人家大了。
月前,李明杀母害妹的事被我揭穿,吐血死在当街。
七婶背部受伤,加上李明所作所为的刺激,一病不起进城住了院。
小卉也跟去了省城照顾。
村里干部帮我澄清了李明死因的调查结果。
证明了李明是死于胃癌晚期的病情发作,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
现在十里八乡还是在传:“门头沟的“小五仙”不只能镇恶鬼、还能咒恶人!”
老妈子叫贪玩不听话的孩子回家睡觉,会喊:“‘小五仙’做法了。”
两家泼妇吵架对骂,会喊:“‘小五仙’迟早收了你。”
今晚我真的开了法坛。
门头沟以限电的名义,提前拉闸断了电。
家家户户擦着天黑都关门闭了户。
连治保主任的夜间巡逻队都放了一晚的假。
活人全都让了道。
只为了让我把不安分的死人送走。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我步罡踏斗,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足横直,步如丁字,以象阴阳之会。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一套暗合天地玄机的七星禹步走完,我手持太极印,倒提铜钱剑,剑尖一道“超脱符”闪起火光,飘飘然落在面前的火盆中。
火盆内冥纸阴钞骤然爆起了三尺高的火苗。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收起法剑,敬上送神香,口中默念起了送神法咒。
“弟子金灶沐真诚谢过,三清道祖,东岳仁圣帝,十殿阴曹阎君,土地城隍诸天神圣,仙驾降临助弟子,恭送诸天道祖、神圣仙驾安返天界……”
我这边一段送神的咒文还没念完,等在一边的,门头沟“三巨头”就急匆匆迎了上来。
刘福,45岁,村里一把手,别看个头不高,虎头虎脑一副憨厚样子,其实人精明的很,最擅长打“太极拳”。
学校里孩子们练的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和推卸责任用的“太极拳”他都熟。
高大梅,离异,35岁,村里的妇女主任,人如其名个头高挑,会打扮,人利落,脸盘漂亮,还有丰韵,是个正经的美少fu。
赵军,33岁,未婚,村治保主任,当过兵的肌肉猛nan,最爱做的事是站在他家房顶上“撸铁”。
只要有大姑娘小媳妇从赵军家门前过,他就会把杠铃磕的“当当”响。
今天这场法事,就是他们请我来做的。
这仨人亲自出面,基本就代表了村里领导层的集体意志。
你就说这排面大不大吧?
其实他们请我出山,也是实在没办法的无奈之举。
就这片广场,从半年前修好之后邪门事就没消停过。
先是村民图方便停广场上的汽车,都被人在引擎盖上刻了“奠”字。
后来装了摄像头,引擎盖上的字是没人刻了,又改成了祸害轮胎。
一到后半夜,轮胎爆炸的声音就跟放鞭炮似的。
村民们怀疑是有人搞破坏。
可是查监控连个人影都没看着。
组织个夜间巡逻队也没什么鸟用。
索性村民们也不贪这个方便,都把汽车堵到自家门口。
上个月李明死在街上之后,更邪性的事就出来了。
这广场上天天出现人骨头。
起先是三两根,大前天直接就堆了个“骨头坟”。
县局派驻门头沟的治安巡防站出面参与调查,最后也没查出个结果来。
现在村民们出门都绕着这个邪性的广场走。
私下里什么传言都有,“鬼故事”讲的比我都专业。
“金灶沐,你折腾大半天了,法事到底做完了没有?”赵军急赤白脸,没好气的问我。
“没呢!”我随口应了一声,又抓起了法剑。
五帝铜钱结成的法剑在空中舞了一片剑花。
“奥丁在前,宙斯在后,火箭相绕,坦克开道,林正英在世,唯我独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口中念着胡诌的咒文,剑尖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赵军的肩膀上。
赵军发觉我在戏弄他,抬手就要打落我的铜钱剑。
我抽身递剑,把剑尖摆在赵军面前,剑尖上趴着一只巴掌大的扑棱蛾子。
“我好心帮你赶虫,你难道还想揍我不成?”我轻抖剑柄,蛾子受惊飞起撞在赵军脸上。
赵军胡乱抹了两把脸,气势汹汹的冲我举起了肌肉虬结的胳膊。
“行了,你俩别闹了。”高大梅扯了下赵军的露肌大背心,开口问我:“小金,做了这场法事,以后咱村的广场就不会再出那些怪事了吧?”
“梅姐。”我掐着指头给高大梅解释,“请神、进表、焚文、送贡、撤坛,我爷爷手把手教我做的‘超脱送鬼法事’,我是一个流程没少全用上了。”
“至于有没有用……”我砸吧着嘴角,叹声道,“那就只能等等看了。 ”
赵军在旁边不干不净的瞎嘀咕:“艹!收钱办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坑人都坑的理直气壮,什么玩意儿。”
我翻起眼皮,白了赵军一眼:“赵大主任,来之前我就说过,咱家门上没挂牌,工商局没注册,压根就不是做买卖的,所以也不存在三包服务。”
“卧槽!”赵军搓起了两只大巴掌。
他一脸凶横的瞪着我:“你个装神弄鬼当大仙的横什么横?就是你爷爷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话也得客客气气的。”
我不耐烦的东张西望,把脖子扭的“嘎嘣”作响,摆明了没把赵军这个治保主任放在眼里。
赵军被我气的xiong肌乱跳,冷声道:“金灶沐,你别跟我嘚瑟。”
他大手一挥,又指向旁边的法案和正在燃烧的香烛纸钱:这就是你搞封-建-mi信、诈骗钱财的证据,信不信我把你抓到治安巡防站去!”
“哈哈——”
我看着赵军,不屑的摇头。
“赵大主任,可别逗了,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宣扬封-建-mi信了?”
我掀起道袍,从后腰抽出个红本本亮出来:“我可是抓过杀人犯,拿过见义勇为奖的优秀村民。”
“我现在做的事叫宣扬传统民俗文化,赶明儿我还准备去认证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呢!”
红本本上“荣誉证书”四个烫金的大字,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这玩意是我跟李明拼命才换来的。
驱邪镇鬼,镇出个见义勇为的荣誉来,我也算是给“金家阴阳仙”长脸了。
“你……!”赵军被我气的喘起粗气。
我笑着冲赵军挤了挤眼:“赵大主任,别你呀,我呀的,都是一个村的,多生份啊!”
“您要非得告我也成,找我做法事的钱可是你们三位领导凑的,要说我搞封-建-mi信,那也是领导们带的头,我最多就是跟班办事的。”
赵军被我气的七窍生烟。
一把手刘福这时站了出来:“你们俩都不要阴阳怪气,别忘了咱们大半夜出来是干嘛的,要我说别管***,能抓着耗子就是好猫!
我接过刘福话头,笑道:“对,别管是传统文化还是封-建mi信,只要能安民心,保障门头沟和谐发展、促进经济繁荣的大局,它就是个正经事。”
刘福看着我直点头:“小金这觉悟还是挺高的,个人能力也不错,你要是愿意主动担起责任,进村委还是有希望的,也不枉我下那么大功夫,为你争取这个荣誉。”
我谦虚的摇头:“我的荣誉,那不就是门头沟的荣誉,都是刘村长这个带头人当的好,我这觉悟还得继续提升,向您靠拢……”
听出刘福要招揽我进村委任职,赵军的脸色精彩极了。
对我来说进不进村委都是小事。
我陪刘福唠闲嗑,纯粹就是为了给赵军添堵。
赵军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明白了。
他就是嫉妒我搞定了李明,救了七婶母女俩,还顺带牵出了李明杀女朋友藏尸的大案子。
他担心我抢了他治保主任的差事,才总找我的麻烦。
“呼——”
一阵清冷的夜风吹来,法案上的两支香烛都被吹灭了。
沉静的夜色下,空旷的广场黑漆漆一片,莫名让人感到阴森。
高大梅拉紧了衣领,穿着露肌背心的赵军都打了个哆嗦。
我看火盆里的阴钞也烧的差不多了,就准备收摊子回家。
高大梅突然指着远处问:“那是什么?”
我跟着看过去,只见广场外一大片绿的,黄的,红的光点飘飘摇摇朝我们这边飞了过来。
乌云闭月,夜半人息,阴起阳落……
我心头一紧,暗自琢磨着:“不会时运这么低,真的见鬼了吧?”
“卧槽!好像是一群人?”赵军指着那一片光点叫道。
刘福呵斥赵军:“胡说八道,大半夜的哪来这么多人?”
“人眼也不会冒光啊!”高大梅说着,缩起身子躲到了我背后。
“啊——”
毫无预兆的一声怪叫听的我一愣,这确实是人的声音。
“哦呜——”
怪叫声连成了一片,这动静又不像是人了。
刘福和赵军两个大男人,也非常不要脸的缩到了我的背后。
清冷的月色穿过乌云的缝隙,光亮一闪即逝。
隐隐约约,我看到了一条像人的身影。
破衣烂衫,满身血色,一条胳膊只有皮肉连着,几乎拖到了地上。
如果我这双5.0视力的眼睛没有看错的话,还有一堆肠子垂在腿边晃悠。
哪个大活人能是这样的?
这根本就是个能动的活尸,惨死的恶鬼!
我瞅着那一大片鬼火似的光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多,难道是阴兵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