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们家和张老道从无交际。
甚至李婆婆不提,爷爷他们都不知道张老道这号人。
张老道却说,这事他有责任。
爷爷当时都怀疑莫不是这张老道背后施了什么邪术妖法,引来那些蛇祸害我家。
仔细一想,又前后矛盾。
若真是张老道背后使坏,他又何必来帮忙?
为了钱?
当时不止我家,村里大部分人家都穷的叮当响,不可能榨出油水。
张老道也看出我爷爷眼神里的猜忌,他叹了口气说道。
“先让我进屋看看,个中因果以后我会给你个交代。”
等进屋一看,张老道也是脸色大变。
我妈在床上抖个不停,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双手不停朝空气撕扯。
一会咯咯笑、一会又嚎啕大哭。
旁人一靠近,她立马跟蛇似的直直昂起头死死瞪着。
冷冰冰的眼神让人一对视心里头就打哆嗦。
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张神仙求您赶紧给想个法子吧!”
张老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爷爷,从怀里拿了一串兽牙编织的项链递给李婆婆。
“我不便靠近,劳烦你给她戴上。”
看到那兽牙项链,我妈冰冷似蛇的眼神,竟然流露出一丝忌惮。
项链戴到脖子上后,我妈慢慢安静了下来。
一看管用爷爷奶奶、李婆婆都是心头一喜,赶忙准备给我妈接生。
张老道却拦住了他们。
“先别忙活,她不罢休,这孩子生不下来。”
这话听的爷爷他们后背发凉。
当时屋里除了他们和我妈之外,那有张老道口中说的那个她。
张老道也不解释,只是让爷爷赶紧找三炷香、三张黄纸。
“你们踏实在屋里待着,不管听到啥都不许往外看,更不许出门!”
拿上香纸张老道出了屋。
屋外雨越下越大,天黑的像是要塌下来。
爷爷他们谨记着张老道的交代,不敢往外看一眼,只是听到外面张老道在大喊。
“许家小子毁你法体不假,他的命你已经拿去,一报还一报。”
“你还在此兴风作浪,非要许家断子绝孙、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张老道刚喊完,院子里莫名其妙刮起大风。
门窗被吹得砰砰作响,从门缝灌进来的风,带着很大一股腥味。
呼呼的风声里头像是有野兽咆哮、又像是很多人在嘶吼,隐约还有打斗声。
过了一会打斗声没了,爷爷他们听到张老道在跟什么人交谈。
诡异的是爷爷他们当时并没有听到第二个声音。
渐渐地风停了。
张老道推门跌跌撞撞走了进来,嘴角还带着血。
他抬手打断想开口询问的爷爷,神色复杂的看向我妈。
“许老哥我输了,你儿媳临盆在即,再拖恐怕真要一尸两命。”
“眼下想保住他们母子只有答应她的条件。”
“她…她是谁啊?啥条件?是不是还想要我家一条命,那就拿我的命给她!”
张老道告诉爷爷找上我家的是一条渡劫失败的蛟蛇,现在那蛟蛇没了躯壳,只剩下妖灵。
而那蛟蛇得条件便是嫁给还未出娘胎的我,与我同用肉身,助它重修道行。
但山精野怪心性不定,蛟蛇的妖灵刚刚附在我妈身上,折腾我妈,就是想找机会夺我肉身。
一旦应下,蛟蛇不守承诺。
那我生出来是人是妖就很难说了。
即便我生下来是人,妖灵入体,也马上会引来很多想食我血肉夺蛟蛇妖灵的山精鬼怪。
届时依旧是生死难料。
“许老哥,你要愿意冒险一搏我尽力护持,你若拒绝,那今天……”
最后一句话张老道没说出口,但言外之意爷爷也听懂了。
不答应,那今天就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沉默许久后,连猜拳都不会的爷爷,这辈子第一次下了赌注。
赌他孙子生出来是人,不是妖。
在爷爷开口应下的同时,我妈撕心裂肺的痛叫起来。
我顺利生了下来。
只是等看到我的模样后,爷爷他们慌了神。
刚出生的婴儿,眼神应该很纯粹,我的眼神却透着冰冷,像蛇一样,前胸后背还长着一层白鳞甲。
“张神仙你看这?”
张老道一言不发,走上前拿左手逗着我,右手紧紧握着古剑。
见我一直不哭,张老道眼睛眯了起来,手中古剑不着痕迹往上一提。
气氛紧张万分之际,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老道持剑的右手立马垂了下去。
“这孩子会哭,是活生生的人,这模样倒也无伤大雅。”
“体藏妖灵,日后这孩子也必然会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无需惊慌。”
爷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抱着我拉着奶奶就给张老道和李婆婆跪下磕头。
至于张老道和这事有何干系?他又是怎么未卜先知,提早匆匆赶来帮忙。
沉浸在喜悦中的爷爷早抛到了脑后。
李婆婆帮着我奶奶烧了热水,替我洗了澡裹上被子。
外头雨也停了、堵住河道的蛇群不见了踪影,暴涨的河水很快退了下去。
叮嘱李婆婆回去以后不要透露今天的事否则会对她不利后,张老道就让爷爷送李婆婆先回去。
已经把张老道当成神仙的爷爷,也就打消留李婆婆吃饭的念头,准备过些天准备礼物登门致谢。
等爷爷送完李婆婆回来,刚想招呼奶奶杀鸡宰鸭招呼张老道,却被张老道拦了下来。
“饭怕是来不及吃。”
“这孩子体藏妖灵,定会有山精鬼怪来争抢,今日来的匆忙我得赶回去拿些东西。”
爷爷这才想起来,张老道一开始就提过这事,便赶忙追问张老道这如何是好。
张老道交代了爷爷三件事。
第一从今日开始直到他回来,谁敲门都不能应门。”
第二村里无论谁打听今天我家里是不是添了丁,都得闭口不谈。
第三千万不能带我出门见人。
“务必牢记这三点,若犯了忌讳必有大祸,恐怕到时候我也无能为力。”
再三叮嘱后,张老道交给爷爷一道黄符,让贴到院门头上,说可以暂时挡一挡。
张老道一走,爷爷、奶奶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炖了鸡汤给我妈喂下,爷爷让奶奶在屋里照顾我们母子。
他自己拿了家里铡猪草的铡刀,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守着。
一直守到深更半夜,也没发生啥怪事,稍微放下心的奶奶出来催爷爷回屋休息。
没等爷爷起身,老两口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爹娘我快饿死了。”
“快让我进屋!”
听清楚门外的喊声后,爷爷身子一颤铡刀都掉在了地上,奶奶更是如遭雷击,恍恍惚惚念叨。
“强子!是强子回来了!”
奶奶念叨着就要去开门,爷爷缓过神赶忙一把拽住奶奶,带着哭腔指着堂屋里吼。
“你回头看看屋里头挂的啥?”
奶奶颤颤巍巍回头朝堂屋里一看,墙上挂着我爹的遗像。
可院门外,我爹一直在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