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因为动用了省公安厅的gps卫星定位系统,所以马天牧很快知道了沙漠里的事情。
马天牧因为担忧王路的生命安全,所以对伊不拉音的采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伊不拉音看出马天牧的情绪有异,便说:“马记者,咱们随便聊聊天吧。”
马天牧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于是调整心态说:“我很愿意。”
伊不拉音:“你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马天牧痛快地:“不介意。我们当记者的最渴望被采访对象采访。”
伊不拉音:“姑娘,你有恋人吗?”
马天牧点头:“是的。”
伊不拉音:“你想结婚吗?”
马天牧摇头:“不。”
伊不拉音:“为什么?”
马天牧:“我害怕我爱不长久,还害怕对爱失望。”
伊不拉音:“你是个完美主义者。”
马天牧:“其实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缺陷。”
伊不拉音:“你真的不需要一个家吗?”
马天牧:“曾经想过要长久地停在一个港湾,后来发现自己老在船上漂,你说,靠不了岸的船,它配有一个家吗?”
伊不拉音:“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马天牧:“有激情,有理想,有目标对吗?”
伊不拉音:“能告诉我你的目标吗?”
马天牧:“知道意大利有个叫法拉奇的女记者吗?我想成为她。”
伊不拉音:“很巧的是,我也很注意她的报道文章,她是个有见解的女性。”
马天牧:“采访是她一生的事业,家却像一条凳子似地被搁放在一边。”
伊不拉音:“你注定是个特殊的女性。如果我没看错,你今后能干大事业。”
马天牧:“跟你谈话,我心情好多了。”
伊不拉音:“我像跟年轻时的自己在交谈。”
马天牧:“你后悔过吗?”
伊不拉音:“你是指我失去过很多,对吗?那你呢?”
马天牧:“我不后悔,因为我有爱。”
伊不拉音:“这是你和我最大的区别,除了事业,我一无所有。”
马天牧:“也许你的事业最终也要落空呢?”
伊不拉音:“我会吗?”
马天牧:“你不会吗?”
伊不拉音:“你是个不简单的姑娘。”
马天牧:“我还无法认清自己的实质,不过您今天帮我对自己有了一点点的认识。”说完这话,马天牧打算离开这儿了,她心急如焚,希望马上得到王路的消息,有必要的话,她可能会去一趟博斯坦,而采访理由很容易就找到。
两人一问一答十分有意境,玉素甫在另一个房间里录音时弄出了动静。马天牧一惊,问:“屋里还有别人?”
伊不拉音:“是自家人。他整天就知道蒙着头大睡,是个不务正业的家伙。玉素甫?别睡了,起来送客人了。”
这天傍晚,当马天牧离开伊不拉家后,玉素甫把偷拍的马天牧的照片及录音带交给了伊不拉音,他们把这些资料交给阿依古丽,希望她能尽快通过有关渠道,查清马天牧的真实身份。可能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伊不拉音也没有相信过谁。
二
阿依古丽当然也很快知道了沙漠的事,她开始怀疑王路可能进了沙漠。
其实,这两天阿依古丽心情很不好。昨天,她的父亲马木提到大学里来找她,焦急地告诉她热娜不见了。她心里恪登一下,当然知道热娜也应该在沙漠里,她非常担心妹妹的生命安危,可是,除了空洞的安慰,她不能向父亲多说什么。
现在,她恨透了那个叫艾尔肯的家伙,她断定他会毁了自己的家,而父亲已经无可奈何了。她对父亲说:“也许,你应该到国外去看看亲戚们了。”
马木提说:“可是热娜在哪儿?”
阿依古丽:“她在她应该呆的地方,她受到胡大的召唤。”
马木提:“我活该,谁让我召来了艾尔肯呢?”
阿依古丽:“爸爸,一段时间内,你没有与他很好地保持距离,以至于影响了你的判断力。”
马木提:“可是,我怎么才能找回热娜?”
阿依古丽:“你这一生养育了两个女儿,但是你很不幸,你的女儿都不属于你,你得到的是两个不着边际的名字。”
马木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依古丽:“已经来不及解释了,找热娜要紧,对吧?”
阿依古丽决定亲自去一趟博斯坦,她让父亲先走一步,自己随后就到。
三
艾力沿着沙漠车的辙印,继续前行。走啊,走啊,从早晨走到中午,从中午走到天黑,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他不敢再走了,他感到又饿又渴又累。突然,他有了几分便意,他想到了书上看到的大漠旅人经常喝马尿的种种故事,于是,艾力解开裤子,用手接住了自己的小便。为了不使小便浪费,他努力控制自己一点一点地尿,一点一点地喝。
夜,越来越深,天,越来越冷。艾力两只没有穿鞋的脚,冻得钻心疼。他把迷彩裤子向下褪了褪,然后把两只脚缩进裤腿绑了起来。他找到一个避风处,全身缩着躺在沙地上,他睡着了。
只一会儿,零下二十几度的严寒把他冻醒了。他坐了起来,揉了揉冻木了的双腿,起来活动了一会儿,又躺下了。还是不行。他灵机一动,在沙地上挖了一个大坑,然后躺进去,用棉衣捂住头和脸,把自己全身埋进去。
天亮了,艾力觉得自己不能再顺着沙漠车的辙印走了,只有往回走。此时此刻,恐怖分子们也许已经离开了地窝子,或者,公安人员已经把他们都抓获了。如果是这样,战友们一定会来找自己的。于是,等双腿缓过来了,他又起身向回走。
不知何时,大漠中慢慢地刮起了风,艾力不由加快了步伐。他知道,如果风沙盖住了自己的脚印,那就彻底完了!
又一个夜晚降临了,如同前一个夜晚一样,艾力再次用沙坑把自己埋起来,捱过难熬的漫漫长夜。
等到天亮醒来,艾力发现自己的双腿突然站不住了。他坐下来脱下已经磨烂的袜子,看到两只脚全都肿得鼓鼓的,用手一掐,木木的没有了感觉。艾力抱住双脚捏了好半天,这才觉得脚上有了一点疼痛的感觉。于是,他站起身,又沿来路向回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天上传来一阵飞机的声音。艾力抬头一看,发现一架直升飞机由远而近飞来。他精神一振,立即脱下迷彩服,冲到一座沙丘上向直升飞机使劲挥舞。
然而,由于角度关系,直升飞机上的人员没人发现艾力。
直升飞机渐渐远去了,但艾力并没有气馁,他知道,直升飞机肯定是来找自己的,祖国和人民没有忘记自己,上级和战友们没有忘记自己。
这一天晚上,尽管天气还是那么冷,但艾力的心里却温暖异常。再次喝了自己使劲憋出来的一点点小便后,他又在大漠里度过了一个夜晚。
天亮了,艾力起身迎着阳光揉捏着已经发青的双脚。等到双脚由青变紫,由紫变红后,他沿着来时的路,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艰难跋涉。
走到中午,艾力突然听到了沙漠车的声音,声音很小,弄不清从什么地方传来。于是,他爬上了一座大沙丘,放眼望去,可就是看不到沙漠车的影子。无奈,他只好走下沙丘,继续沿着脚印行进。
这天晚上,坚持了四天四夜的艾力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吃力地挖好了沙坑,艾力又把自己埋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觉还能不能醒过来。
天亮了,太阳再一次将阳光无私地洒在了无垠的大漠上。艾力发现自己居然醒了过来。既然还活着,那就不能放弃!
此时,凭着感觉,艾力确信自己已经离恐怖分子们的窝点很近了。他爬出沙坑,翻身坐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和十个脚趾头已冻得全都变黑了,根本无法再继续行走。于是,他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挪着走,尽管每挪动几下就要停下来喘上好大一会儿气。
四
已经是出事后的第五天了。
根据掌握的情况,钟成把民警和武警战士再次兵分两路,一路沿第一批救援人员在途中发现的骆驼印和脚印进行搜寻,一路则在恐怖分子窝点附近认真查找,力争能找到艾力离开时留下的足迹。
向导尼牙孜坚持要求参加到恐怖分子窝点查找这个组。队伍出发时,他的脖子上缠着一捆绳子,怀里抱着一块洁白的布单。
马建中问:“尼牙孜,你这是干什么?”
尼牙孜红着眼睛说:“都已经五天了,我们就算找到人,也是尸体。我要把这个孩子抬回来。”
进入沙漠搜寻恐怖分子的途中,向导尼牙孜与艾力和王路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他喜欢这两个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年龄的青年,特别是艾力一路跟他一唱一合,讲了许多有关女人的笑话,令大伙捧腹大笑,他坚信一点,一个懂得讲笑话的人,是最无私的人。他这是经验之谈,的确,路途中,艾力一直把大衣让给尼牙孜穿。
马建中梗着脖子急了:“尼牙孜,艾力命大,他不会死,你把那块白布给我扔掉。”
尼牙孜不肯,他的本意是,如果艾力死了,他绝不让艾力葬身沙漠,要给他裹上白布,死后就能见胡大。他固执地说:“不行!”马建中一看他不听劝,上去就把白布单夺过来,要扔到一边。
“建中,让尼牙孜带着去吧!”钟成用命令阻止了马建中。艾力是否还活着,他也心中没数。如果真的发生了不测,还是应该尊重民族习惯。
马建中眼窝是湿的。他恨不能把艾力从沙地里挖出来,那怕把手指挖出血来,只要能听到艾力的笑脸,能看到他那滑稽的模样。
马建中也坚持跟尼牙孜一组,守在恐怖分子的窝点,他有一种直觉,认为艾力一定会回到这里。
队伍赶到恐怖分子的窝点后,马建中和尼牙孜一直在附近查看,他们希望能找到艾力留下的足迹。因为经常走沙漠的缘故,尼牙孜本能地对每个人的足迹特点都十分留意,因而艾力那特有的八字脚一直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而马建中本是搞痕迹出身的,他更是了解艾力八字脚的特征。
尼牙孜和马建中的心越来越沉重,四天五夜啊,在这地狱般的沙漠里,就是个铁人也会没命的,何况是没吃没喝,又光着脚丫,没有大衣穿的一个精瘦精瘦的人啊。
艾力,你在哪儿?
尼牙孜不敢往前想,每想一次那可怕的后果,他就要流眼泪;马建中更是如此,他黑着脸,只要一抬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尼牙孜不死心,他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艾力,就是死了,也要把他的尸身背回去,决不能让这么好的孩子葬身沙漠。”
马建中瞪着眼说:“如果你再说一个死字,我就揍你。”
尼牙孜不跟马建中计较,他知道这个孩子心里更焦急。
第五天黎明,尼牙孜和马建中不约而同地再次出去找艾力,在向西北方向走出了大约五公里后,他们发现了艾力那惯有的八字脚印。
“是艾力的,是艾力!”
他们发狂地跑回营地,把这一发现报告给现场总指挥钟成。
在他俩的带领下,民警们和武警战士们纷纷登上沙漠车,向着西北方向的沙漠腹地进发。
走了七、八公里后,尼牙孜隐约看到一个黑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高兴极了,急忙加快步伐,向黑点冲去。马建中也看见了那个黑点,他不顾一切地大喊:“艾力,艾力!”
是艾力,肯定是艾力!尼牙孜坚信自己的感觉,等距离黑影十几米远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又有些不相信地喊:“喂,你是艾力吗?”
趴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了头,果真是艾力。他进沙漠已经十几天了,此刻他的头发像刺猬,脸上长满了胡须,他只有眼睛还会动,身体已经冻不了啦,但他活着!
尼牙孜回头兴奋地大叫:“你们快来,艾力在这儿!艾力找到了!”说完,他没命地向艾力扑了过去。
所有人都跳下车,向艾力冲过去。
艾力傻笑着泪水不由地夺眶而出。
“快点,架火烤,不能动他,先给他暖身体。”富有沙漠经验的尼牙孜着急地张罗着。
马建中则没命地冲下沙丘大喊:“医生,医生,快点给他输液!”
因为当时是零下三十度,就是输液的瓶子也是被火先烤了一会儿也能使用的。
钟成把艾力轻轻抱在怀里,他的脸贴着艾力的脸,他用手轻轻拭去艾力眼角的泪,然后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说:“这是你爷爷送给你的定婚礼物!”
原来,找到王路的当天,钟成心里“咯噔”一下,当他看到王路虚脱的样子,他就联想到艾力肯定是完了,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他把艾力的爷爷和父亲请到博斯坦,钟成不无歉意地对他们说:“艾力可能活着,也可能牺牲了,我们会全力营救。”
艾力的爷爷已经八十高龄,他听完此话,长叹一声,孙子生死不明,他悲伤极了。他要求跟钟成一起进沙漠寻找孙子,被钟成拒绝了。艾力的爷爷把一个金灿灿的戒指放到钟成手中,他说:“局长,如果找见我孙子,就说他的爷爷要给他举办婚礼,我的孙子喜欢给女孩子送戒指。如果找不回来,你就替我把戒指埋在沙漠里,我的孙子如果已经去了天堂,他也会知道这是爷爷送的礼物。”
钟成承诺说:“艾力,坚持住,等你回到喀什,我要亲自到依干其乡做帕丽旦的工作,让她马上嫁给我们英雄的艾力,行不行?”
艾力微笑着昏了过去。
两位获救的警察先后被送进博斯坦医院输液,南振中厅长亲自赶到医院看望他,南振中竖着大拇指说:“娃娃们,你们能从沙漠里活着回来,就是了不起的英雄了,我佩服你们。”南厅长还亲自跑到杨青山家里给艾力和王路煮了鸡汤,他说:“这是补身子的汤,都给我喝下去。”
王路看到南厅长的眼眶潮湿了。他的眼眶也潮湿了,他借着鸡汤的热气,遮住了自己的心情。
南厅长问王路:“你在想什么?”
王路:“我在想,如果我们南疆有gps卫星定位系统,我和艾力身上都带着卫星定位发射器的话,你们可能就不用这样兴师动众地组织人员找我们了。最重要的是,那些恐怖分子们也不会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钟成对南厅长检讨道:“我不是常胜将军。”
南厅长:“我也不是。”他指着躺在床上的王路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对我是个鞭策,我会不遗余力地去办这件事。”
王路:“我喜欢这个词:不余遗力!”
五
由于五天没刮胡须,艾力的胡子长了,头发也长了,原本标致的身材,现在只能用削瘦来形容。两只大眼睛深陷进眼眶中。他已经是被冻僵了的,现在需要一点点复活。
《南疆日报》的新闻部主任华雷隔着窗户只看了一眼艾力那冻黑紫的双脚,就激动地给报社总编打电话,“我需要一个整版,我要上一个长篇人物通讯。”总编说:“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大口气?”华雷流着泪说:“一个英雄即将在我们的报上诞生,南疆即将为之沸腾。”
陈大漠带着马建中和亚力坤来到医院。他们把艾力的爷爷和父亲替换开,三个人留下来守在艾力的病床前,目前,艾力仍然昏迷着。
王路仍很虚弱,大脑却不甘寂寞地转动着。他对两名战友说:“我有办法叫醒他。”
亚力坤着急地:“快说。”
王路说:“找帕丽旦来。”
陈大漠:“这种时刻?不应让那姑娘承担艾力的不美好吧?我是说,万一艾力脚跛了,咱们不是趁人之危吗?”
亚力坤:“按说我们不应该要求帕丽旦什么。可是就算艾力脚跛了,凭什么他就没有让姑娘爱的权利?我们艾力是谁?是英雄,自古美女爱英雄,我看趁热打铁没什么不好。”
马建中也坚持说这样做不道德。看到艾力因为进沙漠找人,回来后上了报纸的头条,马建中心里酸酸的,他倒不是嫉妒艾力什么,只是埋怨自己运气不好,要不是发生了该死的热比亚大厦爆炸案,他也应该进沙漠找人,那么当英雄的人也应该是他。所以,看到艾力沉睡着还美滋滋的样,他就自叹运气不好。
最后,大家综合意见后决定,由亚力坤给帕丽旦打个电话,先试探试探姑娘的意思再说。亚力坤拔通帕丽旦家电话后,问:“喂,帕丽旦吗?我是艾力的领导。”
“艾力?艾力怎么啦?”帕丽旦马上紧张起来。
“艾力的事情听说没有?”亚力坤深沉地问。
“艾力出什么事了?”帕丽旦问这句话时声音已经变成哭腔。
“艾力嘛,他出了一点事。”电话那头的帕丽旦已经伤心地呜咽起来,她问:“严重吗?”
亚力坤:“说实话,还在昏迷着,你能来看看他吗?”
帕丽旦:“你没有骗我吧?让艾力接电话。”
亚力坤:“艾力他真的无法接电话,他在博斯坦医院急诊室。”
帕丽旦:“我很快就赶过来。”
艾力成为英雄了。南疆的报纸和电台都对他的事迹进行了宣传,尤其是《南疆日报》资深记者华雷写的长篇通讯报道见诸报端后,在南疆人民当中引起较大反响,艾力也因此在南疆女孩子中名声大噪,一时间,怀着崇敬的心情来给艾力送鲜花的女孩源源不断,这种状况,无形中刺激了原本骄傲的帕丽旦,她对艾力徒生了一种自豪感,自从帕丽旦飘进病房,她就像一只花胡碟似地粘在了艾力身上。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地发展了,艾力不失良机,向帕丽旦提出定婚的要求。
六
艾力和帕丽旦进入了忘我的热恋当中,王路却隐藏起内心的伤口。他不知道马天牧是否已离开南疆,也不想主动给她打电话,他不需要用打电话的方式让马天牧恩赐同情。他想,如果马天牧还在南疆,那么,沙漠里所发生的事情,她应该有所知,换位思维,如果马天牧还爱着他,就一定会来到他的床头,他自信又不自信地期待着那一瞬间的到来。在等待的痛苦里,他把手提电脑接上电话线,拔号上网。他需要用投入到工作状态的方式,充满自己,麻木自己。
王路轻车熟路地入侵到“黑鹰”的信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在心里分析着,是来过后又走了呢?还是了无痕迹呢?不管怎样,他已经知道“黑鹰”是谁了。
进沙漠之前,王路在“蓝梦网吧”的秘密工作取得了显著成绩,他在网吧里安装的摄像头,及时地摄下了每位到网吧来上网者,然后,他又从其中筛出几个可疑人,最后确定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个子、戴眼睛的男人。可是,当时对此人的身份不能确定。这次沙漠遭遇,艾力指认:沙漠里的艾尔肯就是摄像镜头里的上网者。因此推断出,艾尔肯就是潜入境内的“黑鹰”。
还有两个令人鼓舞的战绩,是马建中宣布的。其一,他细心地从沙漠里的恐怖训练基地提取了大量的指纹、足纹,结果,大喜望外,他找到了发生在博斯坦郊区的出租车司机被烧毁案的那双足纹,而且这双足纹与“热比亚大厦”留下来的足纹是一个人的。也就是说,不管足纹的主人是谁,是西尔艾力或者司马义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悬疑在侦查员们心头的出租车司机被毁烧案告破了——就是这伙人干的;其二,反动传单案发生后,王路建议马建中把提取的指纹录入到信息中心库里,经上网比对,在沙漠恐怖基地里提取的四枚指纹比对成功,再次证明,反动传单案也是这伙人干的。
王路和马建中带给反恐队的好消息,让钟成有了足够的自信,由此,他也绘制出“黑鹰”入境后的路线图:依干其乡——栏干村——果园恐怖基地——沙漠恐怖训练基地——不知去向。
钟成预感到一场更大的战役在等着他,因此,他需要做的事很多很急。他离开医院前,叮嘱王路密切关注“黑鹰”的邮箱,现在,这是寻找“黑鹰”的惟一途径。
王路把“黑鹰”的窗口隐藏起来,然后进入qq聊天室。他查看留言箱,发现最急切地寻找他的有两个网友,即“风飘雪”和“冰上雪莲”。他有些感动,自己沉默不过几天时间,两位网友就挂念着自己,看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就算彻底失去了马天牧,这世上也还有真朋友在关注着自己。想到这儿,他思念马天牧的痛苦竟然缓解了。
王路把他的网友设置成几类,其中“风飘雪”归类为“内心的朋友”这个设置栏。或者说,这是他专为“风飘雪”一个人设置的专栏,因为无人能像她一样与王路相知相惜;而“冰上雪莲”归类为“黑夜里的朋友”这个设置栏,王路有一群黑夜里的网友,“冰上雪莲”是最近才闯进来的一颗耀眼的明珠,王路也很珍惜她的关心。
令王路惊喜的是,“风飘雪”和“冰上雪莲”都在线上,她们似乎都在等着跟他见面。果然,“红衣剑客”一出现,两人都抢着问他:“怎么失踪了?”
红衣剑客:“这几天发生了点狼狈的事。”
风飘雪、冰上雪莲:“真相?”
红衣剑客:“事实是,我一觉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风飘雪:“沉于美梦之中?”
冰上雪莲:“被恶梦纠缠?”
红衣剑客:“不。”
风飘雪:“‘不’是不是‘不是’的意思?”
冰上雪莲:“‘不’是不是‘是’的意思?”
红衣剑客:“事实上,这与我的嗜睡紧密相连。”
风飘雪:“你很狡猾。”
冰上雪莲:“你回避主要矛盾。”
红衣剑客:“你俩何时认识的?为什么同时向我开火?”
其实“风飘雪”和“冰上雪莲”并不认识,她们是在分屏记录上看到了对方的立场,经“红衣剑客”一提醒,她们才意识到对方都在关注着“红衣剑客”,于是,两人顿时都有了酸涩之感。
“冰上雪莲”主动点中“风飘雪”,她问:“你和我,究竟谁离他更近?”
风飘雪:“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你在问我一个真实的事实?”
冰上雪莲:“我只是好奇而已。”
风飘雪:“我只是好玩而已。”
冰上雪莲:“我是个有设想有行动的人。”
风飘雪:“你在警告我,他终将属于你?”
冰上雪莲:“我遇见了难得的对手。”
风飘雪:“也许你的对手只是你自己。”
冰上雪莲:“或许有一天,我们能从网上走下来,面对面。”
风飘雪:“我们见面的目的是为了他吗?可惜,他已经在时间的指缝里溜走了。”
一经提醒,“冰上雪莲”才想起冷落“红衣剑客”半天了,连忙找过去,却发现他刚刚“异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