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之处尽是各类文官的面孔。
在他们的眼中,李景曾不过是个毫无作为的傀儡皇帝,只需他们两三言语便可操纵。
可今日,这皇帝的目光中却闪烁着无形的威严。
李景端坐在龙椅上,挥袍示意早朝开始。
礼部侍郎李文德上前一步,俯身奏道:“陛下,臣奉命筹备行宫事宜。”
“只是银两不足,还请陛下拨款以解难。”
这话表面上是为行宫所急,但李景哪还听不出其中深意?
他清晰地听到那些巧舌如簧的大臣们,想趁机中饱私囊的算计。
他心头一动,淡淡一笑,说道:
“行宫是为太后祝寿之用,理应盛大隆重。可朕听闻,有些大臣身家丰厚.....”
“不如请各位爱卿捐款,每人一千两黄金,多了不退,少了要补。”
李景的话音未落,殿内瞬间爆发出一片低声的喧哗和怨声载道。
众大臣面面相觑,纷纷低声议论。
张嵩见状,眉头微皱,他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此事恐怕不妥。各位大臣为朝廷鞠躬尽瘁,岂可令其捐献私财来修宫?”
李景笑意不减,装出一副茫然模样:
“哦?张宰相,依你之见,应如何?”
张嵩心中暗自思量,眼前的李景似乎与往常大不同,一时也摸不准他到底有何意图。
只得试探道:“陛下,臣以为行宫事宜还是得从国库中拨款较为妥当。”
“若让大臣们捐款,恐难以服众。”
李景装作思索的模样,随后忽然转头,看向站在最前排的一位大臣。
这人正是户部侍郎梁文举,他眼中带着一点心虚与不安。
见李景看向自己,梁文举连忙低眉顺眼,作出忠诚模样。
“陛下,微臣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圣恩。”
李景冷冷一笑,心中已有计较。
“梁侍郎,你先捐一千两黄金,以表率天下清廉之风可好?”
梁文举脸色煞白,却不敢多言,连忙应道:“微臣遵命。”
就在这时,另一名大臣出列,满脸正义:
“陛下,微臣家中贫困,实在无力捐如此多黄金,还请陛下恕罪。”
李景目光一寒,倏地站起,厉声道:“国库亏空,朝廷需用之时,你竟敢推三阻四!?”
“来人,将这逆臣拖出去砍了。”
几个刀斧手闻声上前,不由分说将那大臣拉下。
死气沉沉地殿内传来那人惊恐的呼救声:“陛下饶命,臣冤枉……”
“朝中,可还有拿不出银两的清官?”
李景冷冷的目光扫视整个大殿。
几十名大臣以及站着的武将们无不心生畏惧,无人敢再妄言一句。
张嵩见状,心中暗惊。
以前的李景向来都是唯唯诺诺,今日这般强势,岂非多有猫腻?
便在此时,张嵩前出一步,作出恭敬模样:
“请陛下息怒,微臣觉得,国之重务尚需多方合力。”
“如今户部尚书一职高悬,户部无人理事,修缮行宫之事也要受影响。”
“微臣门下的赵兴,为人正直,胸有沟壑,可堪大用。”
“不如,由他继任,户部定能替陛下分忧!”
又是这个陈兴!
李景双眸微眯,做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伸头看去,“陈兴何在,站出来让朕瞧瞧!”
“陈兴,拜见陛下!”
陈兴两步自人群中走出来,跪在大殿之下,满心欢喜。
这小皇帝向来最听宰相的话。
如今宰相亲口举荐,户部尚书的位置必定是他的了。
果然,上头李景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你啊!”
“你给朕搜罗禁脔的事,办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臣已经派人去各地搜索,待选中了各种极品,定然第一时间交由陛下鉴赏!”
闻言,李景抚掌大笑。
“好啊!”
“宰相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个能臣!”
“既如此,这户部尚书的位子便由你接任吧!接任之后,搜集禁脔的事也方便些!”
果然是个好忽悠的昏君。
陈兴掩下心底的不屑,叩首谢恩。
“行了,”李景一脸不耐的挥了挥手,扬声道:“朕答应了贵妃,要陪她去看后花园的牡丹。”
“今日早朝便散了吧!”
话落,他也不管下面面面相觑的百官,掉头就走。
大殿之上,张嵩冷眼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暗笑自己太过敏感。
眼前这人分明还是那个任人揉搓的傀儡。
——
后花园。
李景搂着柳嫣然的纤腰,笑道:“爱妃今日怎的如此诱人?”
“这园中的牡丹都没有你这般娇艳迷人。”
说着话,他不顾众宫人的目光,凑到柳嫣然耳边细细嗅着,满脸急色模样。
这倒是把柳嫣然羞的娇颜一红,软软道:“陛下,还有人看着呢……”
“谁敢看?”
李景抬眼环视四周,脸上染上几分阴鸷,扬声道:“谁敢看,朕挖了他眼睛!还不滚?!”
几个呼吸间,宫人全都消失了。
偌大的御花园,除了满园牡丹只剩下李景和柳嫣然两个人。
“此前朕让你记录的东西,可带了?”
李景一秒变正经。
瞧着他收回去的手,柳嫣然心底竟然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失落。
“陛下叫臣妾来,就是为了那名单?”
柳嫣然一双桃花眼满含幽怨,嗔怪道:“亏臣妾还挑了最喜欢的衣裙,想与陛下共度良宵!”
“良宵何时都有。”
李景仔细看着手里的名单,淡淡倒:“前提是,朕能在太后的毒手之下好好活着。”
“爱妃以为呢?”
说着话,李景抬头看她。
眉眼含笑的模样,却让柳嫣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落下。
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干笑道:“陛下说的极是。”
“臣妾突然想起,宫中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爱妃若是累了,就早些回宫休息吧。”
得了李景的首肯,柳嫣然提起裙摆,一溜小跑着离开了御花园。
直到回了寝殿,柳嫣然依旧没从那股恐惧中抽离出来。
她想不通,李景明明什么都没变。
为什么单单一个眼神就让人如此胆寒……
而且,谁说陛下是昏君,这明明就是明君啊!
不过是故意装出昏庸模样,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这从古至今几个帝王能做到?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向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