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宫墙把墙和墙外隔成两个世界,冯虚穿着一身正统的宫装,跟在领路的公公的身后,今天是一朝一度的初春赏花宴,所有的宫妇都被邀请参加。刚上任的礼部侍奉自然也在其中,官职不大,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这样的小角色刚好能进入皇宫,却也不会被人注意。
冯虚上扬着唇角,终于还是进来了吗?
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江山的变迁,父亲,你躲了一生,筹谋了一生,却还是没能躲过既定的结局,女儿不孝,还是没能遵从你的遗命。
龙纪死的时候很平和,没有一丝不忿,他只是拉着冯虚的手说了很多话,好似要把这一生的话都说完一样,他闭眼的时候还在念叨,“不可入朝堂,不可和那人缠上半丝关系。”
冯虚都很乖巧的应了,想来龙纪当时一定很高兴,自己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子。
一屋子人都是莺莺燕燕,你来我往说的好不热络,就好似,真的那么熟悉一样。
她们之间,谁又不知道谁呢。
冯虚跟着那公公进了门,悄悄的扔了块碎银子给他,算是打赏吧。她给的分量不算多,但也不少的。她只想做到越不起眼越好。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就眼观鼻,鼻观口不再多言。倒是旁边有个长的很甜美的女子来找她搭话,她只是面上过得去的应了几句,那人许是见的没有意思,就到了旁的桌上去拉扯别人了。
冯虚倒是记得了她的名字,云若兰,很柔美的名字。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冯虚暗暗摇了摇头,这般招摇不是什么好事。
她要的很简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每一步都在朝着主桌走。别人不理她,她就换了别人再假装熟络。
在这个宫里削尖了脑袋,想往上面去的人多得是。她今日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宰相家的女儿王饶雪。听闻皇后一直想撮合她和慕君浩,好似她还有一个姐姐,名叫什么来着,似乎是双生花,不过冯虚记得不大清。慕文远的事情,与她无关。
她只是想看看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若是真的对慕君浩也有意,那便策反过来,若是个尖酸刻薄的恶妇,那便早早去除了这个障碍。
端起茶碗,静静的等着,等着一切发生。
“皇后娘娘有命,今日里百官朝贺,热闹非凡,请各位夫人小姐,随我移驾御花园,共赏今春万花争艳,请。”
那是白眉毛的老太监,看着他的样子倒是慈眉善目的,冯虚听到旁边有人叫他李公公,便低了头,想了想,二品太侍郎,李德福。
唇角扬起笑容,慢慢的走进人群中。白皙的手上拿着一张绣着花的帕子,里面好似裹着什么东西,看不清形状。冯虚慢慢的蹭到那太监身边,他走在人群前面,倒是好找的很。梳着的发髻垂落丝丝散发,脸上浮起一丝羞红,女子冲着李德福笑道,“公公。”
她声音温婉动人,还是宫中的生面孔,看她走在宫妇之中,李德福也拿不准她是谁家的小姐,不敢得罪,也不敢造次,当即笑咪咪的道,“小姐稍后,咱们再走一会儿子,前面就是了。”
许是李德福想不出这女子为何要找自己,也不想失了礼节,便这般搪塞了一句,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左右逢源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冯虚展颜一笑,“臣女不是嫌累,只是路上捡到了这个,看着做工极好的,想来是哪家的小姐掉了,头一次进宫,不知道这个要怎么办?”
李德福回身一看,只见那白净的帕子上放着一块通体泛光的汉白玉,看那做工和质地,就知道不是凡品。这宫里的贵人们掉些东西都是寻常事儿,从来没见谁拿来退过。
就是偶尔有人来找他,也是为了拿着东西贿赂他,只是初次见面,这女子就舍得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贿赂人吗?不禁打量了一下面前女子的穿着和发饰,显然是用不起这样玉佩的人,这女子是谁?
“小姐若是无处放着,那奴才就先帮您收着,随后送到内务府让他们着人去寻失主,您看可以吗?”
冯虚当即展颜,“那自然是好的。”说着就把那帕子连着那玉放到了李德福手里,福了福身,慢慢的退到了后面。
看着她如此行事低调,李德福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把那帕子放进了衣襟里。且不论这是不是她见到的,这样聪慧的女子不管送什么给别人,都不会让人尴尬或是反感。
李德福不禁在心里想到,今天这赏花宴不会无聊了。
他这般想着,才刚进了御花园的门就出了事。
不知道是谁掉在了荷花池里,这初春的水可并不暖和,四处的风一吹更是动人的紧,那女子好像也不会游水,只是一味大声的喊着,晃着双臂,那池水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只是她挣扎的越用力,那池水蔓延的越快,眼看着她就要没入池底,却没有一个人出手救她,倒都是在四周喊她的名字,冯虚听得真切王静燕,这洛州姓王的没有几家。
想来她就是慕文远的定亲人,王宰相的大女儿。
不禁皱眉,她在这池子里游的欢快,她妹妹呢?不是应该在她附近吗?放眼望去,却没有见到王饶雪的身影,眯着眼,正在想要不要出手的时候,一声扑通的巨响,宫中赶来的侍卫跳进了荷花池,救出了王静燕。
如今已是初春,虽说还有些畏寒,不过穿的裙装已然不多,今日更是进宫的日子,她穿的贵重,却不厚重。
池水一浸更是暴露出她玲珑的曲线,且不说这女子的生命有没有危险,光是这四周议论的声音就足以让她没脸见人。
垂下了眼睑,看来慕文远的亲事要在做打算了。
好好的走着,怎么谁都没有落水,偏偏是她。唇角抿着,在想着要不要让王饶雪也出些什么岔子,就能省下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