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惊鸿言语间暗自提气,上身倾斜,直直向地面扑去。眼看脸面就要落地,红发少年双腿向后一蹬,整个身子横浮于雪地一尺之上。双腿犹如鱼尾一摆,身形便如鱼儿一般,向前冲去。只见羽惊鸿摇首摆尾间,在冰天雪地中游来游去,潇洒不羁,甚是逍遥。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韩玲珑最是羡慕,大喜:“好厉害!”
“有劳羽少侠了。”陆啸宗客气一声,吩咐令狐逆情背起刀无双。
剑国四人列成一排,跟着羽惊鸿步入‘天棺泣血阵’中。方才见识过此阵威力,众人不敢怠慢,紧随其后,寸步不离,以防落入森罗万象,万劫不复。‘百鱼游’乃是鲛人长年生活于深海之中领悟的智慧。而‘鱼藏游步’则是无极云海宫一位绝世高人,根据‘百鱼游’原理结合道家《易经》十方之说所悟。十方即指时空之十大方向:上天、下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传说这步法的最高境界可达天庭地府,穿越亘古未来,甚是厉害。可惜传说只是传说,就算是无极云海宫数百年来,也未曾有人能达这至臻之境。普通鲛人只不过拿它作逃生、捕鱼之用,羽惊鸿亦不例外,不料今日还能作破阵之用。
鱼藏游步动无常则,静无常规,飘忽若神,若即若离。以羽惊鸿为首,令狐逆情作尾,五人一行穿梭在不断变化的泣血冰棺之中,如鱼得水,游若蛟龙,好不自在。有诗为证:涵泳亦翩翩,翱翔水底天。沧溟无限阔,乐得作神仙。数百天棺一一落空,严谨阵法势如破竹。冰湖彼岸近在眼前,眼看就要破阵而出。迁移宫中,嗖嗖两声,两具七彩冰棺不按章法,逆袭而来,径直撞向羽惊鸿。
红发小子还未及反应,七彩冰棺哗啦两声,四分五裂,从中飞出一红一白两个武偶,青面獠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左右持长戟刺来。说时迟那时快,陆啸宗唰地挡在羽惊鸿身前,灿如流星般俯冲而去。老者与武偶擦肩而过,未见其拔剑出手,两个武偶应声粉裂,碎成无尽尘埃,飘然散于天地之间。再看陆啸宗已身在冰湖彼岸,神情如往常一般严肃,衣裳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唯有背上宝剑仍在阵阵鸣动。这一切尽在风驰电掣间,快得不可思议。陆啸宗是如何出手如何收剑的,身后四人均未看清。
待众人上岸,羽惊鸿惊叹道:“陆前辈方才是如何出手的?这般不可思议?”令狐逆情道:“刚才师傅使出的招数乃是不阿剑法中的‘无痕之刃’。此招动如脱兔,疾飞如电。可令中招者碎如粉末。”羽惊鸿初入江湖,所见高手不多。自己最拿得出手的武功便是鱼藏游步。其实这个步法虽然精妙,但在鲛人之中亦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只是普通的求生技能。
羽惊鸿自幼在海底听闻神州大陆的英雄事迹,对名门武学很是神往。见到陆啸宗露了一手,当下萌生拜师之意。但见陆啸宗神情严肃,并非平易近人之辈。虽然数度出手相助,但与剑国众人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一时犹豫,只好将拜师之意藏于心底。
此时,令狐逆情感到背上的刀无双浑身打了个激灵,似已苏醒,便将他放下。刀无双头疼欲裂,伸手抚摸。待回过神来,微微睁开双眼,见剑国众人一个个盯着自己,大是惊讶,当下询问。韩玲珑细声细语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番,让刀无双更加愧疚。刀者知晓自己在正道同盟面前做了极其失礼之事,放下高傲身段,连连道歉。好在陆啸宗平时虽然疾言厉色,但也不是小气之辈,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言之无妨。刀无双放下心来,与众人一同前行。
时至晌午,众人跟着羽惊鸿顺着山脉一路蜿蜒曲下,山腰处岔出一条小小支路。支路脉络蔓延,幽静平谷在众人眼前若隐若现。鬼偶岛气候当真是诡谲无常,一处一个样。平谷有别方才冰天雪窖之景,春意盎然,鸟语花香,海鸟飞鸣。曲折隐秘的溪流,幽深的密林,恍如世外桃源。穿过密林,走上一条青石板路,走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园外,行到近处,见到门上写着“神偶山庄”四个大字。朱门虚掩,林惊鸿一推而入。
门内别有洞天:翠竹修缮而成的主道宛若一条青蛇般弯曲向前,引领来者踏入。寒绯樱花树林簇立两侧,漫天落樱粉白如团,缤纷飘零。樱花林间左右各摆着四张檀木香椅,椅上各坐一名妙龄丫鬟,弹着琵琶胡琴,吹着唢呐横笛。美景美音之下,乍一看八名丫鬟乌大红衣袍,发飘肩,姿态婀娜,眉如黑画,容貌俊美。但一细看,这八人虽有天人之貌,美中不足的是脸色发青,目光飘渺无神,生气全无。
韩玲珑见到十六条如玉手臂上渗着点点暗红,忍不住惊呼:“尸斑!”此话一出,众人骇然。八人弹奏之音本就凄美绝伦,点破身份之后,在如斯美景下更添诡谲。众人沿着竹道路过八人身边时,一股寒冷尸气扑面而来。等到他们行至中央,八名丫鬟突然轻抬额头,冲着客人咧嘴诡笑,不禁让人毛骨悚然。纷纷落樱,翠绿竹道,曼妙女尸,凄凉鬼音,勾成一副阴气重重的画面。
羽惊鸿见韩玲珑害怕,解释道:“这些是‘尸偶’。专门拿那些刚死数个时辰的年轻尸体制成,尸上藏有尸毒,看来不能硬拼。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还干那挖人祖坟的龌龊事。”韩玲珑听闻解释,稍感心安,对着羽惊鸿微笑着点点头。正当此时,众人已穿过庭院,安然无事。见到数间别院楼阁,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众人互视一眼,步入主厅。
“哈哈哈哈~老夫恭候多时了。”声调浑厚有力,说话之人正是神偶山庄的庄主,坐在主位,仍旧戴着斗篷遮面,肩上还是坐着那个女童木偶,招呼各位不速之客。此举令众人诧异。羽惊鸿见到杀害义父的凶手,怒火中烧。正欲动作,令狐逆情拍拍他的肩膀,羽惊鸿得到提醒,努力平下心来。
陆啸宗点头示意,各自寻着座位坐下,却不敢放松警惕,时刻戒备。待众人坐定,庄主朗声道:“上茶!”肩膀女童蹭溜下地,噗噗噗几声,倒水端茶,好不熟练。招待完毕,庄主手指微微一动,女童唰地翻个筋斗,又坐回右肩,双腿晃来晃去,很是惬意。
陆啸宗突然冷笑道:“庄主如此大费周章地把我们招来,不会是让我们看这木偶杂耍吧?”
“哈哈……陆兄此言差矣。不过在进入正题之前,容许老夫先解决一件小小私事。”庄主话锋一转,面向羽惊鸿道,“其实在老夫找到燕青铜之时,他早就已经气绝身亡。老夫只是用嗜血封偶指将其尸身变成偶身。换言之,杀害燕青铜的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在座皆惊。唯有羽惊鸿冷笑道:“你以为这般托词便可将罪名推卸地一干二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