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游戏，长舒了一口气，那场与山贼的恶战打得实在是累，甚至影响到了现实中的肉体，身心俱疲。揉了揉肚子，饿的不行，这才想起今天一整天没进过半点油水。奇怪，今天这时候怎么没听到楼下某些人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跑来跑去的声音呢?

我走出房门，沿着宽畅的长廊向楼梯口走去。透过雕琢的风景玻璃，看到两个家伙正一动不动地瘫痪在沙发上。貌似他们的装酷把妹要比我打怪还辛苦，真是有点同情他们了。

“你们没死吧？”我拿起电视遥控器，挪了挪预枫的臭脚，坐到了沙发远离他们的另一端。

“差不多了……”其中一人半闭着眼睛半死不活地回答到。

“哦，那等你们要死的时候叫一声我，我再过来看电视，免得煞风景。对了……我可以预先帮你们在公墓那定一个八十八万的风水宝地，你们谁要？”

“老大，别呀！”预阳总算打起精神跳了起来，我奇怪为什么跳起来的只有一个。于是转身看了看另一位依旧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仁兄。

“他……怎么了？”

“饿晕了……”预阳踢了踢预枫横出来的脚后，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看他不是饿晕了，而是睡着了。”我看了看耸拉着脑袋，口水挂在嘴边的预枫一眼。

“那也是饿睡着的。”

“有这么饿吗？不就一天没吃饭吗？我怎么……确实有点饿了……”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起身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的速食便当大前天晚上就没了。”背后预阳的嗓音迅速响起，我停住脚步，顿了一会，正打算抬起脚来，预阳的声音又响了。

“也没面包了。”我再次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会，第二次抬起右脚。

“牛奶和果珍也没有了。”我第二次收回右脚，满脸黑线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还——有——什——么？”

“三个西红柿……”我如枯木逢春般喜出望外，至少还是有能吃的东西，脸色马上多云转晴，欣喜地又一次迈出右脚。

“两个已经被我和预枫吃了。”我心中咯噔一下，两个王八蛋都已经吃过一个了还有脸叫饿，大爷我才是真的滴水未进呢！幸好幸好，至少还有一个西红柿……绿色食品，好歹能垫巴一下……不对啊，我突然醒悟过来，他们两个在饿到这种情况下不大可能还会留能吃的东西给我啊。难不成他们今日良心发现，觉得我打怪太辛苦，所以就给我留了一个？也不大可能啊，他们的良心早让狗叼了。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我雄赳赳气昂昂走向厨房。开阔明亮的房间不比一般别墅的客厅要小，只是许久没人动过这里的厨卫餐具，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尘埃。确切的说是预枫预阳两兄弟身上衣裤从外界带来的尘埃——以这种采用先进墙漆装修的高档豪宅是不允许产生粉尘的。

我缓缓地拉开橱柜式冰箱的上层，除了白色的冷气丝毫没有其他。许久，我才找到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红点。

“谁告诉你们圣女果可以说成是西红柿的！！！”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厨房中爆发。我唯一的一点希望在我看到这颗小的可怜、干瘪得可怜的圣女果后灰飞烟灭，它似乎还没成熟，透着点青涩，上面明显还沾着点透亮的水珠，搞不好还是从某个无耻家伙的嘴中忍痛割爱挖出来时滞留的口水。于是，我紧握着圣女果怒气冲冲的往客厅走去。今天，我非得把他们也打得跟圣女果似的！

“老大，呜呜，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下次一定留一个真的西红柿给你。”兄弟俩哭丧着脸抱在一起求饶。

“算了……这次就放你们一马！”我瞪了他们一眼，反手捂着肚子，实在是没力气跟他们纠缠了，小宇宙在不吃饭的情况下也萎缩成圣女果了。

“那……老大……”预枫弱弱的问道，“可不可以把你手上的圣女果还给我？我已经……含过了……”哇靠！和我猜的一模一样！赶紧厌恶地把这颗红色的小东西扔了出去，然后抓起一把纸巾使劲地擦了擦手。预枫的口水的腐蚀性绝对比浓硫酸还要强悍。没记错的话，他至少三周没刷过牙了，因为他们各自盥洗室的牙膏五天前就断货了。起因就是他们把牙膏替代了资源枯竭的鞋油，又因为他们的鞋油在一周前就被用的干干净净。估计他们这几天起来，顶多嚼几片市场上最常见的口腔清洁片。

“多好的圣女果啊……就被你这么糟蹋了……”预枫眼睁睁地看着落入垃圾桶的圣女果哭丧道。如果不是垃圾桶下方直接连接着垃圾清理管道，恐怕他这会都会把圣女果给捞回来。

“你们两个家伙能不能学勤快点？有空的话把衣服换换，好好洗个澡，再买些吃的留在冰箱里。”

“老大，我们上个礼拜不是刚洗过澡吗？衣服不是三天前才换的吗？”

“拜托，现在是夏天好不好？起码你也得两天洗个澡，每天换一次衣服啊？”

“我们又没洁癖……再说了，房间里永远是恒温22度，和是不是夏天又没关系喽。”预枫揉着肚子无力地抱怨。

“弟，你又说错话了，老大不是有洁癖，只是爱干净，爱干净。”预枫预阳你一言我一言的，怎么在我听着都像拐着弯在讽刺我呢？

“不和你们啰嗦了，我出去吃饭。”说完，我回房间中换上了一套休闲服，穿着T恤出门无疑有伤大雅。

我穿好衣服从楼梯上下来的功夫，客厅里已看不到人影。不用想我也知道他俩去哪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会有人替我拿钥匙，有人替我开门，有人给我把车门打开然后请我坐进去，还有人无偿给我当司机，并且，副驾驶座上还有人捧着一本《上海都美食指南》详细给我介绍途径的酒店、食府，以及该酒店的特色菜肴及服务水平。也只有我能适应得了这两个家伙的突然转变，换作别人，一时半会还云里雾里呢。

“说吧，今天想去哪家酒店？看你们表现这么好，奖赏你们一会。”我瞄了一眼车厢里这两个一脸阿谀奉承相的家伙。

“什么酒店都可以？”副驾驶座上预枫立刻欣喜地回过头来。

“当然。”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甚至猜得出他们所指的是哪家酒店。

“汉宫！”兄弟俩异口同声地答道。在此声明一句，汉宫不是英国女王宫白金汉宫，犯不着为了吃顿饭而漂洋过海去。他们嘴里的汉宫指得是位于临近神浦区的一个人工岛上的一家七星级海上酒店。这家酒店和这座人工岛一样，是2018年上海都扩建后在入海口以外大约两公里处新建的，在上海都乃至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高级酒店。

“老大，你在想什么呢？汉宫马上就要到了。那里的菜真是太经典了，上次你带我们来吃过一次后我就怎么也忘不了！”我被预枫的口水低落在皮质坐垫上的声音给惊醒，朝着车窗外望去，已经能够看到一幢不见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哦，你看那个呀！那个是昕煌公司的总部，神环海。怎么样？这个名字够屌吧？你知道为什么神环海晚上看上去还是漆黑一片吗？他们之所以不点灯……”

预枫在耳边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关于神环海的种种事迹，而我的眼里仿佛却只看到那座黑色的高楼没入顶端云层的寂寥，昏暗无边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