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漓不是第一次进宫殿,但是千百年来属于一个女人所有的宫殿,她是第一次进。晅音从进宫门起,原本跟云漓并肩就换成了身后一步之位。
从东门进去穿越两道宫门,见层层叠叠的宫殿林立群。云漓和晅音都只是淡淡的表情,不见震惊和惶恐,领路的人见此越发恭敬。云漓所见皇宫,虽不是中国历史的全部,但皇宫几乎从无例外,奢华恢弘,早就麻木了。晅音则不同,他是青丘认定的帝王,他们青丘说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也不为过,这世间的宫殿又怎么会入他的眼。
“站住,何人竟敢闯上阳宫!"不远处一少年笔直的站立着,面含怒容。银白的铠甲,腰间宝剑虽比不上彼岸的,但就那价值不菲的剑鞘,云漓想,也不会是一般凡品。
“不知上将军为何挡我去路,难道你们的皇帝没有告诉你,非是我闯,而是她请么?”少年风姿极佳,只是那傲慢让云漓十分不喜。怎么唐宫出来的都这么嚣张。
那上将军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云漓是一点也不想听了。边往前走边说:“莫不是将军眼睛有问题,我身边领路的人你都看不见?还是说你们陛下是面子上过不去,特意命你在此给我个下马威?那可真对不住了,坏了你们的兴致,云漓可真是抱歉的紧。”说话间云漓已经走到少年身前一臂之遥。
那少年被云漓一阵抢白,已经是怒不可歇,伸手便拔了剑朝云漓攻来。云漓看见剑光,心想,果然猜的不错,确实是一把好剑。剑尖在离云漓白皙的脖子一掌远就再也无法近得分毫,少年涨红的脸,让云漓的不耐稍微平息了些。她只是笑,温婉无奈的笑。那样的表情让少年涨红的脸更红了几分。晅音敢打赌,这绝对不是害羞。
云漓的样子看在少年眼中就好像大人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突兀的,少年放下举剑的手,整个身子往后轻轻一飘。云漓和晅音一瞬就消失在了少年的眼前。领路的太监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半晌也没能爬起来。
哐啷,那把云漓觉得不错的剑从少年的手中掉在了地上,刚才分明有一股力量迫使他放下剑还让出了道路。可是眼前那两人,他看的仔细,连手指都没有动过啊。少年站在原地许久才平静下来,弯腰捡起宝剑转身就走。
上阳宫偏殿之上,一个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女人侧卧在精致华贵的软榻上,单手撑着额头,眉眼微翘,神态安详平和,完全看不出书上所说的那种杀子诛亲的狠厉。
云漓和晅音走进偏殿,步子轻松,俩人的神态如出一辙的慵懒。直到站在了大殿 中间才抬头看着上座的老....额...婆婆?好吧,云漓不知道怎么称呼。要知道,她去过的朝代,即便是皇帝,她也都是直呼其名的。
“你就是那个诡异小店的主人?” 正在云漓皱眉的时候,武曌颇为威严的开了口。云漓嘴角上挑“是的,我就是,您可以叫我云漓。” 自动忽略了介绍身后的人,云漓觉得没必要再浪费口水介绍晅音,因为很快就不会再见面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店和你么?”
云漓听到武曌的话,嘴角上挑的幅度更大了些。“邙山不大,很容易遇见我那么显眼的店。市井不是都在传么,邙山上的鬼店。”顿了顿又说“至于其他,我想您也查的差不多了吧。”
武曌终于睁开了假寐紧闭的眼睛,目光没有年老之人应该有的混浊,反而清明精炼。毫无避忌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武曌皱了下眉。一身及地白衣裙,不知是什么质地,飘逸若仙。腰间一枚很打眼的暗黄色玉佩,即便她贵为帝王,眼阅奇珍无数,但是那个玉佩她却毫无所知。往上,纤柔双手随意的交叉在前,自小臂下分开的白色衣袖柔顺的滑下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
武曌的眉头又是一皱,那葱白食指上一枚暗绿色戒指,她看了许久还是放弃了,不知,依旧是不知。这个女人身上的东西,她都不知。这让武曌有点烦躁。坐久了帝王之位,已经让武曌习惯了掌控。
云漓不想再耗下去,约莫着对面那人打量的也差不多了,开口道:“我的条件您知道意味着什么,若答应,那么就尽快。离子时也没多久了。”
武曌收敛了心神,想她久坐帝位,运筹帷幄,今天竟会被一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丫头扰了心神。坐正身子,整理了下根本不乱的衣襟,武曌才开口道“我知道,但活到现在,我也算值了。有些事情年轻时执着去追求,不计代价,现在却有更多的事比那时的执着要重要了。”
说的时候眉目都舒展开来,仿佛是一个压抑很久的秘密,终于不用再压抑。云漓微侧脑袋“那么就在祭天的地方吧,那里的胜算会比较大。”说完就和晅音很默契的转身往外走,丝毫没有想要征询这个千古唯一女帝同意的意思。
武曌没有不悦,对此事她只能配合。看着往外走的两人,同样的动作,云漓的优雅中带些懒散恣意,跟在云漓身后的男人却让人觉得一个转身也是可以倾国倾城。
武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相貌最多属中等的男人,会让自己想到倾国倾城,她有些许的好奇,但很快压下这感觉。帝王的敏锐告诉她,有些事她探究不得,比如那个叫彼岸的店,比如眼前的两人。武曌自榻上起身,稳步朝殿外走去。也许今晚之后,她就再也不用一个人疲惫的支撑起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