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太痛了!每一寸肉体,都遭受着无与伦比的煎熬,就连灵魂,也带着无法驱散的炎热,方泽羽的喉咙已经撕裂,张大的嘴唇无法发出一声怒吼,但即便是吼出来了,又能如何?
深入骨髓与灵魂的疼痛,远不是一般嚎叫就能宣泄的。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泪水还没来得及从眼眶里流淌出来,就已经化作水雾,消散在空气中。
小小的手紧紧扣着自己的肩膀,整个人拼命蜷缩成一团,方泽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没有精力去念想到底该怎么办,所有心神,都用在抵抗这无孔不入的剧痛与炎热上,灵魂几欲崩碎,胀痛撕裂的感觉,随着温度的持续上升,越来越强烈。
“洗精伐髓,哪里是这般好消受的,小子,遇见我,到底是你的造化,还是焚苍的安排?”伸出右手,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在胸前划过,点点绿光从心脉飘出,仿佛受人驱使,又是被什么召唤,朝着浑身血红的方泽羽飞去,顺着他的眉心,融了进去。
“我这一觉,算是白睡了。”脸色急剧苍白,洛龟却置若罔闻,任由胸口要害之处的绿光不断飞出,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望着眉头稍稍松下来的方泽羽,眼神里的意味,谁也不解。
清凉从眉间透入,顺着脉络朝四肢百骸里散发,浸透五脏六腑,跗骨之蛆的燥热瞬间被压制下去,方泽羽发出了舒适的呻吟。
骨骼噼里啪啦的一阵爆响,丝丝黑气,从身体的毛孔里排泄出去,身上简单的衣物,瞬间化作飞灰,如同一块晶莹的血玉,不着寸缕的方泽羽就这么抱着双肩,蜷成一团,绽现在洛龟身前。
经脉里的红色气流清晰可见,包裹着五脏六腑的绿色光华微微闪烁,望着眼前诡异的画面,洛龟长舒一口气,心里明白,最难的关头,已经过去了。
抬起手,朝着仍旧在旋转的择道举了举,洛龟脸上的眷恋一闪而逝,望着曾经千方百计想要一窥真容却无法得逞的择道,苦笑一声:“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密集的红光瞬间消失,来的无比迅猛,去的也如此急速,一直静静等在外围的仙尘子几人只觉眼前一闪,将他们拒之在外的光幕已经不见,没有丝毫预示,神奇无比。
失去择道的牵引,半空中的方泽羽即刻落下,朝着地面坠去。
清风拂面,洛龟没有任何反应,布满寒霜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微微抬手,失去所有光泽的择道飞进衣袖。
身前,无尘子的身形出现在空气里,将坠下的方泽羽揽进怀中,青光微闪,似乎正在探查。
“择道就由我来保管,这苍泽殿,我仍旧替你王师派看管,等有朝一日,你王师派能有杰出弟子能够唤醒我,再来找我拿回去吧。”脚下一动,洛龟的身体腾空而起,朝着苍泽殿飘去。
“慢!”仙尘子大惊,择道至关重要,无论是作为王师派薪火相传的掌门信物,还是在修炼上给他带来的逆天助力,都是不容有失的,再不济,它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宝,怎可如此轻易就被洛龟夺去。
一片风雷涌动,仙尘子已经挡在洛龟身前,身上气息暴涨,望着洛龟,淡淡的道:“择道乃是我王师派掌门信物,还请前辈归还。”
“哼!若是我不给?你能如何?”歪着脑袋斜视着仙尘子,洛龟碧绿的眸子里精光闪耀。
择道,落在旁人手里,只不过是一件能够凝聚天地灵气的普通灵宝,实在暴敛天物。
强者为尊,是这极北之地唯一的天地法则!没有道理可讲!
两股磅礴的气息不断蔓延,逐渐膨胀,在空中不断摩擦,大片细小的火花闪电凭空而生,沉闷的气息,让几位王师派首座一退再退。
足足退出千丈,才堪堪能够抵御这无匹的气势,举目满是惊骇,望着苍泽殿前对峙的两人,满是不信。
原来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王道九重,该有如何威力?比起天地灵兽,又当如何?
“你们要打便打,等我离开此处,便是你死我活,我也不加阻拦。”玄青的护罩如同一个蛋壳,将无尘子和方泽羽护在其中,在仙尘子和洛龟气势的比拼下,唯一能够支撑下去的,竟然只剩下他一人!
“焚苍的炎魂灯,竟然传给你了?”心头一跳,漂浮在无尘子头顶的那物,洛龟熟悉无比。
“师兄,你只需记得,若是你们交手,毁掉了苍泽殿,九泉之下,师尊定然不会原谅你!”青冥剑从手心飞出,化成数丈青芒,无尘子踏上玄光,破空而去,转瞬间,破开云层,消失在天际。
眉头深皱,仙尘子身上凝聚的气息化作烟云,顷刻间破碎,望了望无尘子离去的通道,眼睛里复杂不已。
“若是不打,就让开!有些东西,我须进苍泽殿验证,这择道,我只是暂时保管,时机成熟,我自会还给你王师派!”灵眸里一片宁静,洛龟没有立即动身,静静的站在仙尘子对面,等着他的答复。
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强大力量,仙尘子如同一尊石像,巍然不动。
数息时间,转瞬即过,末了,身体轻转,微微朝边上侧开,仙尘子,终究是做出了让步。
吱呀。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不知多少年未曾有人进去,推开殿门的洛龟顿住身形,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嘴唇轻动,没有声音传出,凝聚的声线,远远飘进仙尘子耳中。
哐啷!
殿门闭合,顷刻间,凝为冰川的荒河,开始剧烈抖动,坚硬的冰层开始崩塌,破碎,化成粉末。
哗哗哗哗!
无尽的激流汹涌腾起,击碎了失去洛龟法力支持的冰川,数息之间,就将一切淹没。
“走!回聚王山!”腾空而起,踩着一道湛青玄光,拉出千丈残影,不带一丝留恋,仙尘子破空而去,来自他的咆哮,久久回响在这一片天际。
轰隆!
终究不堪重负,承载苍泽殿的冰层完全粉碎,随着激流的翻腾,沉重的苍泽殿,缓缓下沉。
“走吧。”摇了摇头,剩下的几人,结伴遁走。
片刻之后,荒河水面恢复了往日宁静,一切,似乎都不曾发生过,似乎这里,一直就是这般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