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爷是个地道的台湾原住民,个子矮壮,浑身肌肉颜色如小麦般充满活力,尽管已是年届六十,可旁人也只有从他花白的长发,才可看到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潘爷是个爱笑,爱说话的人,当王华森带着其他三位老大来到时,迎接他们
的首先就是潘爷那爽朗的响亮笑声。
“哈哈哈,王老兄,我们有几年没见了,身体看来很健壮嘛。怎么要到现在才来看老朋友啊。”
王华森和潘爷见过几次面,说老朋友是谈不上,但是原住民那种好客和热情却让王华森感觉不到半点的虚伪。
谈判的内容与五湖帮的大同小异,潘爷对王华森的计划很感兴趣,只是他比莫威多了一个条件。潘爷要洪启发死,只要他死,天理盟将尽全力支持王华森,无论是在武力,还是政治上的力量,都会投入到打击联和帮上面。
洪启发仇家满天飞,看来真的得检讨一下自己了。王华森问潘爷,到底两人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潘爷提到洪启发就咬牙切齿的说:“那个混蛋,就算我杀他一百次都不够解恨,这家伙近几年仗着有日本人撑腰,看中了我们台中的地盘。本来,帮会抢地盘是很正常的事,无外乎打砸烧抢的手段,但是这个混蛋却不是这样,他居然跟我玩阴的,专挑帮会高层的家人下手。我的护卫还有点本事,所以他在我身上还捞不到什么东西,但是那些和我一同打江山的兄弟,有好几个的家人都让洪启发给搞了,男的被虐,女的被轮,真是遭罪啊。这几个兄弟后来不顾我的反对去找洪启发报仇,结果死的死,没死的也不知道怎样被洪启发折磨得发了疯。”
王华森看着因为怒极而靑筋乍现的潘爷,对于他的伤痛是身同感受,他自己何尝不是受到联和帮数次的谋杀,差点送了命。潘爷又说:“只怪我们帮会实力不如人,才只能由得这厮放肆作恶,本来我也想倾全帮之力和洪启发拼个死活,但是如此岂不是又将全帮上下这么多的兄弟都断送了吗?”
“总言之,我要洪启发死无全尸,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要亲眼看着。”
王华森想,潘爷要亲眼看着洪启发被杀死,这个似乎有点难度,人家现在防备森严,甚至都不知道躲到哪去,你以为是演戏,买了票就可以看个爽快。但是黄小虎号称是个多才多艺,无所不能的杀手之王,也许,真的可以办到。
日本的富士山,只有七月到八月期间开放给游人登高,而现在已是深秋,早己谢绝了游客上山。山上的气温比陆地冷得快,山顶上已经下起了初雪,将灰黑的火山岩土地蒙上一层淡淡的白色。富士山山顶有一座神社,是供奉山神而建立的,神社后面就是富士山的火山口。此时在古旧的神社门前石凳上,坐着一个身材瘦小,只穿着单薄武士袍的男人,他的身前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壶清酒,两个酒杯,还有一柄长刀,奇怪的是,夜里的天气清冷,可酒壶却在冒出呼呼的温热白气。
男人给两个酒杯都倒满了温酒,随手向酒杯上方一抹,一股无形的气劲便笼罩住酒杯,使其温度不会因外界气温而变冷。男人举步向前走去,神社前是一条蜿蜒陡斜的山路,山路的边上竖着一个木牌,写着“十合目”三个字。“合目”是日语中表示十分之一的意思,从富士山脚到顶峰,共分了十段路,每上一段就增加一合目。所以“十合目”就表示已经到达了富士山的最高之巅。
男人对着前面的山路自言自语,说:“十年了,你终于还是找了上来。”
他的话语很平静,就如天上开始慢慢降下的白雪,可是面前空荡漆黑的山路却传来了回答的声音。
“是的,我还是来了。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来琢磨,终于想清楚了一样事情。”
男子问:“哦,是什么?”
“呵呵,就是‘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最重要是活得痛快’,也许你会笑我拿电视剧的台词来糊弄你,但是这真的是我领悟到的道理。讽刺的是,我为了想明白这个道理,却要花了十年的时间。”
男子叹气,刚好一朵雪花飘过嘴边,被他呼出的热流融成水珠。伴随着水珠落地的细微响声,男子终于看到一个魁梧的人影从山路的尽头,缓步而至。
男子对着面前慢慢接近而清晰的人影说:“你和我之间的事情,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十年,三十个,四十个,五十个,嗯,差不多是五十个吧。”
那个人影的步伐看似缓慢,但转瞬间却已经跨过长长的山路,来到男子面前。他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雪水,又抓了一下有点发痒的头皮,咧着嘴说:“勇光,五百年没见,你可没怎么变化,还是一副苦兮兮的干瘦模样。”
次治勇光也对面前只穿着短打,头挽发髻的魁梧男子说:“你不是也一样没变么?还是那个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战凯。”
次治勇光说:“远来皆是客,我这里生活苦寒,不像你在香港那边灯红酒绿。只是备了一壶清酒,可不要介意哦。”
战凯哈哈大笑,说道:“好,有酒焉能无肉,上来的时候抓了只野兔,不如弄来下酒。”说完,从怀里便掏出一头灰黑色的兔子,兔子不知道就要成为他们腹中美食,还在吱吱的发出可爱声音。
战凯把野兔撕开两边,麻利的掏光了内脏,又从地上捡起两枝树枝分别叉上。然后只见他随手一扬,漫天飘落的雪花竟然被吸到他手中,在他内劲的催谷下,从他掌中化为潺潺流水,用作洗净兔子之用。
待得兔子被洗净,战凯便把两根叉着兔肉的树枝递给次治勇光,说道:“来,接下来是你的脱毛好戏,我倒是想看看你的功夫到底进步了多少。”
次治勇光接过兔子,手掌轻轻在兔子的身上游过,随即那密密的兔毛就如被剪草机划过,丝丝飘落。不一会,两片兔肉就变得光秃秃,可以烹调了。
次治勇光把其中的一瓣兔肉递回给战凯,说:“天下技法一脉相通,无论武道也好,厨道也好,都是对力量和技巧的运用,不如今天我们只是吃吃兔肉,喝酒聊天,不是比动刀动手要好得多吗?”
战凯接过兔肉说:“只要你煮兔子赢得了我,我便立刻下山,如果我赢了,那么请和我一战。”
次治勇光没有说话,只是发出内劲,手上兔肉便开始冒出白烟,散发出一阵香浓的味道。另外一边的战凯也不怠慢,他催动内劲,将四周的雪花聚于掌中,这些雪花融化成水,又迅速沸腾,仿似用飞快的速度炖着树枝上的兔肉。
俩人使用内劲的方法各有千秋,次治勇光单凭匹练的劲道将兔肉烤熟,而战凯则是用内劲蒸沸雪花,炖熟兔肉。
俩人同时完成手中的烹调,不约而同的把自己弄出来的兔肉递给对方。互相对望而笑,战凯首先咬了口被烤得脆皮嫩肉的兔子,兔肉入口即化,加上香脆外皮,虽然没有佐料,却有着一股天然的冶味。战凯点头说:“好,这个味道还是如当年般好吃。”说完继续大口咀嚼。
而次治勇光咬了两口战凯烹调的兔肉,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再次使出了用内劲保持外物温度的手法,用凝聚不散的劲道裹住兔肉,回身走到石桌前放下。然后他拿起了依然温热的酒杯对战凯说:“先喝光了这壶酒,我再和你打。”
按照俩人的协定,这表示战凯在煮兔子的较量中胜出了。
战凯倒是谦虚的说:“如你所说,厨道,武道一脉相同,就如有的厨子作热菜拿手,有的却做冷盘出色。我的御劲功夫虽好,但也不能说肯定可以胜过你的刀法。”
战凯接过次治勇光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不客气的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
“风雪残夜,红袖暖酒,这等光景是不复有了,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她。”次治勇光喝光了酒壶最后一滴,才开腔和战凯说话。
“废话少说,拔刀吧。”
“好,五百年的恩仇,也该作个了断。”
说完,次治勇光提起石桌上的长刀,只见一股凛冽光华射出刀鞘,次治勇光就率先出手,一记规规矩矩的斜劈砍向赤手空拳的战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