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靠近郊区的一条街道显得冷冷清清,因为这时正是上班时间,而这条街道的两侧都是各种各样的工厂。高高竖起的大机器轰隆隆地响着,和浓密的树冠上的蝉鸣声争个你死我活。
但很快这种单调的重复就被稀疏的人声打乱了。在街道的一端风风火火地走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细瘦而高,另一个在身材上则显得魁梧一些。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带着明显被撕扯过的痕迹,身体上裸露的部分也有隐隐约约的淤青。魁梧的汉子骂骂咧咧地嚷着什么。
“妈的,欧阳丹红这个小娘们真是不识抬举。再漂亮又怎么样,她不还是一只鸡,装什么装。老子就不信不能把这骚娘们弄上床。”汉子说着,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瘦子的嘴里叼着一支烟,他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烟嘴儿上沾着嘴角流出来的血。他对那汉子道:“其实咱们今天不应该惹她,娘们有的是,你偏要搞她。你不知道欧阳丹红在帮里的势力很大么,连九哥都让她几分。今天本来还想痛痛快快地找几个娘们爽爽呢,这回全让你搞砸了,还挨了一顿打。”
这两人都是九帮的小弟,胖一些的叫刚子,瘦一些的因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被江湖上的人成为小疤。
今天两人收了保护费,本来一时兴起想去桑拿房里面爽一把,谁料却在里面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一群保安群殴了一顿后扔了出来。
“你这是怨我是吧?”刚子突然双目圆睁。
“不怪你怪谁。”小疤虽然没有刚子那么魁梧,可是也不甘示弱,声调一下子变高,“他妈的要不是因为你,老子我会变成这样?”
刚子听完他的话,胸中像是有沸腾热水在翻滚一般,突然挥起拳头,直朝小疤打了过来,却被对方一矮身躲了过去。
刚子一击不中,本来还想打第二下,可是拳头只是刚举到空中就骤然停了下来。
“妈的,你就为了一个娘们儿居然想打我。我.操.你祖宗——”
小疤骂骂咧咧地举起拳头要反击,却被对方用手势制止住了。
刚子指了指前边,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一个满头披肩长发,身材妖娆的女人正在前面一扭一扭地走着,女人只穿了一件纱质连衣裙,轻薄的质地难以完全遮住她那光滑细腻的大腿和洁白的后背。
刚才还挥拳相向的两人,这时候突然相视一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默契。
整条路上除了这三个人以外再没有一个人影,而工厂的另一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苞米地,此时苞米已经熟透,金黄而又饱满,一副待君采撷的模样。
天时地利人和。
刚子朝小疤招了招手,两人朝女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正在专心走路的女人冷不防地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巴,正要挣扎,双腿竟然也被缚住,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被两个男人扛在了肩上。
两人不敢放松,用双手紧紧笼住女人的身体,朝路旁的苞米地里挪动过去。
女人却冷不丁地咬了一下捂在她嘴上毛茸茸的大手,一股鲜血顿时喷涌出来。
“卧槽!”刚子被疼得嗷嗷直叫,赶忙把自己的右手抽出来。
“救命啊!救命……”女人趁机声嘶力竭地大喊,一边喊一边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从两人的手中逃脱。
可是两个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刚子回过神来,狠狠给了女人一个巴掌。
“妈了个巴子的,再喊老子我宰了你!”
这句威胁却似乎完全没有什么作用,女人开始更加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
“那两个人,干什么的!”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两人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只见拐角处一个身穿警服的人正朝他们这里跑过来。
两人顿时都起了一身的冷汗。妈的,今天出门忘了没看老黄历啊。
“怎么办,怎么办!”刚子虽然满脸的横肉,但是只要见到穿着警服的人就会吓得要命,此时完全慌了神,好似一只待宰的牲畜。
小疤到底还是比较冷静,赶忙喊道:“妈的,还能怎么办!快跑!”
“可这女人……”刚子似乎有些不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女人有得是!”小疤说着已经把女人的脚扔到地上,自顾自地一溜烟跑掉了。
刚子身上熊熊的欲.火刚刚燃烧起来,想要一时浇灭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就在迟疑的这个空当,身后的警察已经到了不远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刚子的脑袋。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男警冷冷地提醒道。
刚子心头一紧,女人趁这机会用高跟鞋猛地踩在了他的脚上,也一瘸一拐地溜走了。
刚子一脸哭丧样。妈的今天算是点儿背到家了,不光赔了女人,自己恐怕也得进局子里边去蹲好一阵儿。他又想到小疤,这小子实在不讲义气,怎么自己倒先溜了呢?
不管他怎么想,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是他被警察抓住了。他只好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男警掏出手铐,慢慢地靠拢过去。
后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男警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罪犯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危险的迫近。
而站在对面的刚子则眼见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手里举着一块儿大石头,“砰”地一下砸在了男警的头上。
男警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刚子顿时感到一头雾水。这什么状况?怎么半路上杀出一匹黑马?
“兄弟,你是哪条道儿上的,为什么帮我?”刚子不禁好奇地问。
年轻男人又在男警的头上补了几下,捡起手枪揣在怀里,这才站起身看向刚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点儿走!”
男人这样说着,拉起刚子快步朝市中心的方向跑去,渐渐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本来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男警,这时却猛地坐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开始擦拭头上暗红色和白色的东西。
“妈的,这些东西都是用什么做的啊,味道真怪——你们都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苞米地里,两个女警探出头来。
“午督查,我的戏演得怎么样啊?”钱军一见午漫出来,赶忙邀功似的大声嚷道。
“还行,就是倒地的姿势不太好。如果能够直挺挺地倒下,那就更显得逼真了。”午漫笑着说。
原来,整件事情就是警方设的一个局。刚子和小疤自打从桑拿房里面出来就被午漫他们盯上了,之所以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想让费清借着这个机会顺利地进入到九帮的内部。
“漫姐,你说我们这么做行得通么?”黛玉问。
午漫望着费清离开的方向,喃喃道:“不知道。下面的事情就要靠他自己了。”
……
昭阳城,花都大酒店。
最顶层的雅间里,费清和刚子坐在圆桌旁,鲍鱼熊掌等山珍海味摆满了整整一桌子,已经被吃下了一大半。
满脸散发着熠熠红光的刚子正在兴高采烈地打着电话。
“小疤,花都酒店1024房间,快点儿过来啊!——你还好意思说,碰到条子你整个儿跑没影儿了,留下兄弟我自己在那里,差点儿被请到局子里喝茶——怎么跑出来的?还不是因为遇到了一个贵人!我不跟你说了,赶快过来!”
刚子撂下电话,见费清杯子里的啤酒已经见底,赶忙给他斟满,随即自己又倒了一杯。
他举起酒杯对费清道:“兄弟,今天要不是因为你,我刚子恐怕这会儿已经在局子里蹲着了。一句话,没有兄弟你,就没有现在我吃的山珍海味,没有现在的快活日子。我敬你一杯——”
他说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费清今天已经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次这样的话,虽然打心眼里感到厌烦,还是勉强把满满一杯酒灌进了肚子里。
不过让费清高兴的是,他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多的好东西。在刚子打电话的空当里,他已经干掉了两个鲍鱼,一只熊掌和半个大龙虾,现在肚子涨得如同皮球一般。
怎一个爽字了得!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刚子一边朝费清的碗里夹菜一边问道。
“费清。”
“哦,好像和唱《冬天里的一把火》那个人名字一样啊。”
“那个人叫费翔。”费清郁闷了,难道自己的名字就这么容易被别人搞错么?
“哦。你……你也是道上的人?”刚子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道上的?”费清不解。
刚子感到疑惑:“既然你不是道上的,我们又不认识。你为什么出手救我呢?”
“我老家的房子被强拆了。这帮该死的条子让我无家可归,既然他们不然我活,我也不让他们好受。”费清冷冷道。
这句话是临出门时午漫教给他的,现在看起来效果确实不错。刚子拍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妈的,咱们都是被条子逼上绝路的。从此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