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言的手指僵在洗手间的池子上。就算亦蕊那么噼里啪啦的说了这么一大通、一大通她听不懂的东西。但是心里那抹恐慌却被这事情给激发出来了。

忽的，程言言苦笑一声，抬起了垂下的头，看着大大的水晶镜里自己那张可以算的上漂亮的脸。纤细的手指抚上了胸口。

亦蕊还是很淡定的踏出洗手间，抽出白纸，仔细的擦着自己两双美丽修长的手。眼里颜色晦暗不清，看不清她现在在想什么。

忽然，一双长腿已经在她面前立定，西装裤很贴切的衬着他笔直的双腿。亦蕊嘴角勾了起来，抬起头，看向那张在心里婉转了很多次的容颜。

楚良言看着亦蕊，嘴角同样轻勾，稍稍颔首了一下，算是见过。不过一个大男人，还是很帅的男人站在女洗手间的门口，还是很突兀的。

亦蕊眼神暗了下，楚良言站在洗手间门口，什么意图，她会不知道么？“她在里面。”两个人本是维持着尴尬的气氛。现在亦蕊出声打破了气氛。

楚良言的视线转向她，没有说什么。亦蕊随即道“我也把很多都告诉她了。”看着楚良言眼里闪过的讶异，亦蕊惊讶于自己心里那如潮涌般的快感。她感觉，似乎只要她说下去，就能看到楚良言失态的样子。

“你，跟楚岩，打的商量。我全都告诉她了。”亦蕊这样说着，却不知道自己语气里过于太早的带了幸灾乐祸的感觉。

楚良言双手插袋，看着亦蕊，不语。亦蕊继续笑笑，模样俏皮可爱，黑色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妩媚的上上下下“而且她很失措哦。”说完，她对上楚良言对她投注来的目光“风，你会失去她的。她不配你。”

楚良言看着亦蕊，心里有股子道不明的味道，在他还在有些疑惑的时候，自己沙哑的声音已经出现“亦蕊……那个赌约，我早就取消了。也不管你知道什么。”

楚良言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的说出这样的话，一向他都烦于解释，更何况是对无关的人解释他自己的私事。

但是那个时候，楚良言明显瞥见了洗手间开的门缝，和里面那抹隐隐约约的橘黄色。

所以他解释了，一点都不觉得别扭。

“别让自己变了，不管为谁，都不值得。”他最后匆忙的说了这一句话。楚良言等不了，他觉得自己该好好的主动的给程言言解释一番。因为他明白了，他怕失去她。就算只在刚刚那一刹那。

亦蕊眼眸睁大，感受着男人离开自己时带起的风，和马上窜来的熟悉薄荷味。亦蕊感觉到自己的心房在塌陷。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别为了别人而改变。”

那么……她转过头，有些痴傻的看着那扇可笑的写着女洗手间的晃动的门。她在楚良言心中，一直都是曾经那个秦蕊吗？那个，她都不敢去回想的美好日子的……秦蕊么？

“言言……”男人的气息包围了程言言，被抱的措手不及，程言言仰着头，双手很无助的举在半空。过了一会，她似乎反应过来“楚良言！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女洗手间！你快出去！”说完，开始推拒起他来。

“我没骗你，跟楚岩那些乱七八糟的约定，我早就推掉了。我只要你，你知道么？”男人语速并不是很快，还有些哽住的感觉。听着很别扭。

但是程言言却因此不由的笑出来，她用尽了力气，终于把男人拽离自己，然后抬起小脸认真道“恩，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们家阿良怎么会那么做呢！所以……我们出去说吧。”

最后，自然是出了洗手间。程言言被楚良言用大手牵着，走的很快。不一会就到了舞会大厅。然后楚良言回头看了一眼程言言，程言言因为穿不习惯太细跟的高跟鞋，走完之后更是呲牙咧嘴。

所以也没有太在意楚良言的目光。

过了一会，她不能不在意了。楚良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话筒。然后站在了舞会最好的聚光点，高台上。

程言言看到他的时候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最怕的就是楚良言很幼稚很惊喜的爆料她的身份。比如……我的女人什么什么的。

不过楚良言没有那么的幼稚。他只是用低沉的声音，很快的介绍了另一位女人。而那位女人，程言言没有看清。因为当楚良言说完的时候，她脑袋里只剩下一片轰轰作响了。

因为他说的那个女人，正好就是，楚岩的，未婚妻。

而在那一刻，程言言才明白，自己心里的……那一丝丝牵动。那么那么细小却尖锐的刺破了整棵心脏的感觉。她和楚岩以前的那些回忆，在她听到楚良言的宣布，看着楚良言的面孔时吗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

痛……不管以前她为他掉的泪，还是笑。不管是以前多么温暖的阳光，还是冰冷的雨点。好多，好多回忆，那么一瞬间打开了她多年封印的夹，然后将她毫无防备的包裹在里面。

曾经那个被她毁掉的自己，在那里细小却尖锐的喊着“不——！！”那么恐惧的喊着。

明明，耀眼的是楚良言。明明，自己爱的人是楚良言不是么。

她慌了。

楚岩眼眸晦暗不明，不过他的视线一直追逐着一个人，不是那位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而是那张现在脸上张皇失措的程言言。

楚良言眼里闪过一丝雀跃。他似要再张口“那，同样，我今晚……”却在视线触及的时候哑掉了声音。

程言言转身了。就算是昏暗的房间，就算是人潮拥挤的房间里。程言言那抹橘黄色耀眼的简直要将楚良言刺瞎。

他刚要说自己的爱人……下面人已经开始骚动，连连发出疑问，都想让楚良言快点开口。

楚良言放下了话筒。他很快的下了高台。然后抬腿追着一个人影。而楚岩则是背脊绷紧，那双刚刚还晦暗不清的眸子里出现了新的光彩。

“言言——”程言言往前奔跑着，虽然没有目的，但是却还是想逃离。心里那股子激烈的感觉快要把她逼疯了。

“程言言——！”背后隐约传来喊声。她喘息着停下步子，微驼下身子大口呼吸着。手指颤抖的抚上嘴唇，却讶异的摸到了满脸的泪。

她一瞬间睁大了眸子。也听到了背后的呼唤“程言言！”那么熟悉的男声的呼唤。

不敢转身。她现在没有理智。很狂乱。

楚良言站在她身后几步之外，两人已经跑出别墅了。楚良言眼眸很黑，却带着沉静和稳重。笔挺的西装因为他的喘息有些褶皱。他勾起笑容，吸了口气，张开了双手，轻启双唇“言言？”语气温柔。

程言言用手胡乱的抹干了在自己脸上的泪，想都不用想自己的脸肯定花的一塌糊涂了。但是她还是尴尬的笑着，眼里还带着星点的泪光的，转过了身子。

楚良言眼里一瞬间像是出现亮光。他笑了，然后他道“看着我，程言言。”

程言言咬咬唇，抓了一下裙子她不好意思的道“我知道我现在很丑……恩……今天晚上的妆……呵呵……”

“信我。”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程言言的话。但是听到这一句，程言言却是忽的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月光下，男人的脸颊美好到爆，嘴角带起的弧度，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吻上去。程言言已经被刚刚那一句恍了神，痴痴傻傻的张着个小口道“啊？”

“信我。”男人笑着再重复了一遍，两只手臂还拉开了点弧度。“信我，会宠你，会爱你，会跟你在一起，会不放弃你。”男人一字一顿的说着。

程言言睁着眼眸说不出话来。

“程言言。”楚良言眼里温柔光线太盛。他叹了口气，又笑道“笨蛋，举着很累，快点过来啊！”

“阿良……”程言言重新笑开，眼里有着感动。她拽着裙摆，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可以看出，她正在一步步的挪向楚良言。

楚良言不动，站在那里笑着看着她。而程言言的动作从那一挪挪发展到最后的快速奔跑，整个人都像是摔过来似的力度扑向楚良言的怀里。

整个人拥入怀中的时候，楚良言听见来自自己胸口那一抹轻轻的呼唤“阿良……”然后，楚良言的眸子亮了起来，手臂紧紧的锁着怀中的人儿。

“我信你。”

怀中人，那么小小的声音还有着浓浓的鼻音，却说了一句可爱的让心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