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叔，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在医生办公室中，何杰问道。

他面前的这位医生正是武汉人民医院著名的外科医生张永华，也是何杰父亲的同学，此次何杰过来，正是找他要自己的腿部检查结果的。

“出来倒是出来了，只不过……”张永华眉头紧锁，一脸凝重，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

“只不过什么？”何杰赶忙追问道。

不知从何时起，每次他起跳的时候，双腿都会隐隐作痛，一开始这种感觉较为隐晦，而且自己也能忍住，便置之不理，想不到疼痛越来越严重，终于发展到连正常的走路都会隐隐作痛的程度，这让他不得不重视。

“结果是出来了，但我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永华略微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看。”见何杰面露不解之色，张永华拿出两张肌肉构造图。“这一张是你的小腿肌肉构造，这一张是正常的小腿肌肉构造，你自己看看有什么不同。”

何杰接过来一看，果然，他发现自己小腿上接近脚踝的部位似乎比正常的腿部肌肉多了一块东西，不由得望向了张永华。

“初步判断不是肿瘤。”张永华首先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如果是增生的肿瘤，绝对是无规则增长，又怎么会出现左右两边同一个位置呢？

“这极有可能是正常的肌肉！”思索良久，张永华终于艰难地得出了这个结论，但话一出口，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结论。

“正常的肌肉？”何杰一愣，显然也觉得这个结论靠不住脚。

“你这一阵子除了感觉到小腿疼痛以外，运动能力有没有大幅度地下降？”张永华反问道。

“没有。”何杰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还补了一句：“似乎打起球来更顺手了。”

“这样吧，我再好好研究一下。”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出于对病人负责的态度，再加上眼前这个少年的父母和自己关系不错，张永华也不敢轻易下定论。“不过这段时间里，保险起见，你还是少运动，尤其是打篮球。”何杰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喜欢打球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叔叔……”何杰还想再说什么。

“放心，不会告诉你爸妈的。”张永华知道何杰是个孝子，不想让父母再为这个担心，一句话便打消了何杰的顾虑。

从医院出来，何杰一看表，便打算往回家的方向赶。

“从医院到家有三公里左右。现在是四点半。”何杰看着手中的表，心里打着算盘：“四点四十赶回家吧。”说着话，何杰便开始了按部就班的跑步。对他而言，随时锻炼体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或者可以说是一种乐趣。

当他跑过一个拐角处时，一男一女迎面走来，二人都是年轻模样，女的那位青春靓丽，留着一袭飞瀑般的长发，不时有缕缕发丝垂在胸前，听着身边的人说话，时不时掩嘴轻笑，偶尔讲话，也是丹唇微启，极为迷人。

而何杰看见她，心中却再次痛了一下，这道倩影曾让自己朝思暮想多久，如今，却也是让自己消沉堕落的根源。

“或许，海誓山盟本来就是一种笑话吧。”何杰这样想道，便努力地别过头去，继续自己的长跑。

等他来到了一处居民宅楼下，他停下了脚步，像平时那般微微喘气，一看表，顿时愣住了——四点三十八分！

“怎么快了两分钟？”照何杰平时的速度，从医院跑到家需要十分钟，而且还有些费力，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是硬生生快了两分钟。

或许是刚才刻意加快速度了吧。何杰把原因归结在方才看到那一幕时自己下意识地加快速度，便也不再多想，往其中的一处居民宅走去。

“妈，我回来了。”何杰父母原本同是炼钢厂的工人，后来厂里准顿，要裁去上了岁数的工人，二老便很不幸地成为了其中一员。虽然下岗了，但为了生计，他们经常要出去找些活干，是以父母都把期望放在品学兼优的儿子上。

却不曾想，何杰却在中考前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得烂醉如泥，以至于第二天的考试都没来得及去。眼见着儿子连普通高中都上不了，二老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将来可能也要走自己的老路，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这个吧。

何杰走进家中，却发现桌子上满满地摆了各种丰富的菜肴，顿时好奇不已。

“回来了啊？”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一脸笑容地说道：“你爸出去接客人了，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吃饭。”

何杰应了一声，自己家已经好久没来客人了，自从爸妈下岗以后，那些家境稍微好点的亲戚都刻意地疏远他们家，加上父母平时也很忙，自然没空招待客人。

正想着，门开了，只见父亲和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见何杰也在，便赶忙介绍：“小杰，快叫叔叔，这次你能上学，可多亏了他啊。”

“上学？”何杰一愣，这事怎么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出于礼貌，自己还是叫了声叔叔。

从父亲的介绍中，何杰才知道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名叫项辉，是父亲以前的同学，现在更是在市重点中学武汉一中执教，每年武汉一中都有一个篮球特招名额，项辉听说过自己中考失利的事，又听说自己会打篮球，就想到为何杰争取这个名额。

“爸。”四人此时都坐在饭桌上，听父亲说完，何杰沉思良久，终于回答道：“还是算了吧，我明天去找份工作。”

话语一出，三个人全都愣住了。不过项辉最先反应过来，哈哈一笑，说道：“不用担心，进市一中学费全免，况且，我也只是为我们中学争取人才而已。”

见何杰还是不太明白，项辉说道：“你在初中时的学习成绩我已经听说过了，除了中考之外平时考试都在你们学校稳拿第一，况且每年的这个篮球特招名额总会被一些有钱人买通关系浪费掉，今年我把你的事跟校长说了，他当即就拍板答应了。”

原来，作为武汉市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在体育方面却是远远不如其他学校，虽然近几年学校依旧花钱养着篮球队和教练，但这支球队上次小组出线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因此即便学校也知道体育运动成绩的重要，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些好的苗子都去了武汉七中，武汉十二中，华师附中等等，尽管每年都有一个特招名额，但也总会被一些有钱人当做将自己孩子送进重点中学的平台。

这显然是个恶性循环，学校于是每年只能靠那些正正经经考上一中又会打球的人，但不幸的是，像何杰这种怪胎实在很少见，那些考上市一中的学生中碰过篮球的就不多，就算精挑细选，选出的几个队员也远远比不上其他学校的学生。

后来项辉听说何杰的事以后，跟校长一商量，也觉得这个时候正常招生的日子早就过了，但一个特招名额还没动用，所以就打算将何杰招进来了。

“那，谢谢叔叔！”听到项辉这么说，他就放心了，原本他以为父母为了他的事付出了不少代价，那样的话，就算心里非常渴望上学，他也不会去上的。

“武汉一中，我来了！”何杰心中暗暗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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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你不是答应我今年的特招名额让我分配吗？”校长办公室中，一个灰衣青年男子正用接近嘶吼的声音对着面前这位坐在办公桌上的校长吼道。若是外人看来，定会大吃一惊，居然有人敢这么跟校长说话。

的确，不过如果他们知道这个人是谁的话，他们就觉得没什么了。滕厉是刚从武汉体校篮球专业毕业的，刚转进武汉一中就当起了校队篮球教练，在战术布置上极为独到，大学时期就有过好几次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光辉记录，刚来到武汉一中执教时更是壮志满怀。

其他人或许看到的只是在他的执教下，武汉一中依旧没有出线，但只有看过比赛的内行人才知道，这几年来球队的水平一直在像火箭那样节节攀升，只是因为底子薄弱，所以一时还没脱离困境。

“小滕啊，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即使贵为校长，但自己理亏，说起话来也底气不足。其实篮球特招生的事瞒了好几年，每次都被用作其他用途，但终归是纸包不住火，去年被滕厉知道了，当时为了安抚他，校长打了包票，今年的名额由滕厉来决定。

“可是这次这个实在是个人才，你也知道其他学校也有可能有特招名额，万一他被其他学校收走了，那可是一大损失啊。”学校运动成绩不好倒没什么，反正对外也有理由说是学习运动难以兼顾，但在学习成绩这一方面，校长还是不愿妥协的，如果因此失去了市状元或是省状元，这对武汉市第一中学的名誉是会有极大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