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阴暗,散发着着阵阵发霉的气息。林麒坐在床上,胸膛起伏,脑海中不断闪现那晚出现的情景,雷声,仙剑上的仙人……
压在他心头的有两件事,一件是父亲的惨死,但是地仙……那是仙人,怕是天涯海角的去找都找不到,更不要说报仇。其次就是忘忧儿,三年间每一天的相伴,仿佛都还历历在目,忘忧儿已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林麒长叹一声,仿佛将胸中积郁之气吐尽,站起来仔细脱下官服,换上粗布衣衫,拿起如意刺来到后院,他静立了片刻,手中如意刺猛然刺出。这一刺,像是将心中所有的不平和凄苦都刺了出去,阳光下竟是快得不见痕迹。
此刻,林麒眼前仿佛站着那个叫秦霜的人,那个跟他年纪相似,却天差地别的人,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被驱逐出来的废物。虽然林麒达到了神勇境界,但是在神策府,达到神勇境界的人何止千百,多了他如何,少了他又如何?
但是,他的心中却从未服气过。
苦练了三年,秦霜一招就将自己拾掇了下来,这对林麒来说是一个心结,一个无形压在自己身上的心结,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要解开这个心结。闯王府那天林麒并没有使出全力,但凭心讲,就算尽了全力,怕也不是秦霜的对手,对阵的一幕,在他脑海中不断上演,他一遍又一遍琢磨,如果在遇到这般情况,该如何做?
思来想去,速度还不够快,那一刺刺的不够坚决,对方真气强大,很难抵挡。速度不够快,可以练,刺的不够坚决可以坚决,但真气强大似乎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可,如果真的将那一刺,刺得快如惊雷,他还能接的下来吗?
想到此处,林麒双眼一亮,凝神聚气,手中如意刺稳如泰山,向前刺去,不断的刺去。他浑然忘记了无我的境界,眼前仿佛只有那个身穿白衣,眼带轻蔑的少年。
“林麒,你又在操练?”一个声音传过来,林麒停顿一下,转头看去,见是张连芳衣衫不整,揉着眼睛问他,看这模样,想必是刚刚起床。
“是啊,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是赵大人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林麒淡淡答道。
“现在没人监督我们了,还这么拼命干什么?”张连芳很是不解。
“没人监督,可以自己监督啊,除了操练,我想不出还能干什么。难道就在这里混吃等死?等到发霉吗?就算没人监督,没人指点,只要对得起自己也好啊。”
张连芳沉思下来,过了会才道:“我得承认,虽然你比我小,但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林麒,我也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日子,虽然没人监管,也不用受以前那般辛苦,却总觉得过得一点滋味都没有,还不如在力士营的日子,那怕被人呵斥,打骂,也比这样无所事事来的爽利,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回不去老百姓的日子了?”
林麒摇头:“你们能不能回到以前普通的日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回不去了。”
“哎,我也回不去了啊。”张连芳一声长叹,两个人俱都沉默起来。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继续向前走吧。”林麒淡淡说了一句,便要继续练习下去,张连芳沉默了一下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比我的年纪要大。”
林麒笑了笑,笑容间却说不出的苦涩,他自幼便没有了母亲,只跟父亲相依为命,原本就比普通少年懂事些,前几年又遭惨变,父亲惨死。遇到忘忧儿,却又不知所踪,十几岁的年纪就遭遇到这般磨难,心性自然老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林麒,我也想训练,日后我们一起吧,好吗?”
“好。”林麒听到张连芳这么说,突然笑了。
“以后你刺钎,我便跟你一起刺钎,你练拳,我就跟你一起练拳,你淬体,我就跟你一起淬体,但……我现在没有铁钎。”
“力士营铁钎你我都摸了几年,尺寸长短,轻重,恐怕没人比你我更熟悉,去找铁匠打一只就好了。”
张连芳苦笑:“你说的到容易,衙役本来挣的就少,那点银子还不够喝酒,那里还有钱打什么铁钎?何况,咱们力士营的铁钎,无一不是千锤百炼,这里有能打出那种钎子的铁匠吗?普通的钎子,拿在手中也不是那个味道啊。”
“钱你不用担心,这几年在力士营我没有花钱的地方,倒是有一些银两,铁匠吗?”林麒想了下,突然想起吴进来,他是县令的幕僚,地面熟,人头广,想必有办法。
林麒笑了笑,快步走到有些沮丧的张连芳身边,拉着让的手道:“走,我带你去能找打铁钎的人。”
“啊,你才来了一天就认识这么多人了?”张连芳惊讶问道。林麒也不说话,拉着他向外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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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一只崭新的铁钎拿在了张连芳手中,这铁钎银光闪闪,竟然跟力士营里所用没有二至,张连芳拿在手中,爱不释手,连眼睛都亮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在力士营里的岁月。
从这一天起,林麒和张连芳开始操练起来,两个人在一起多了个伴,也不在那么孤单,林麒练的苦,张连芳竟也能跟下来,但仍不禁为林麒的玩命感到震惊。
其实,每个人都有上进的心思,但往往缺少一个榜样,林麒和张连芳每日苦练,倒也没人来打扰,偶尔有人看着他俩发愣,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渐渐的,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跟着两人一起操练。后院的空地也逐渐热闹起来。
如此这般一年过去,跟随林麒操练的人越来越多,这小小的后院,俨然就成了力士营的另一处营地,这一年当中,林麒每日只是苦练,渐渐的他刺出的如意刺越来越随意,越来越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倒了何种境地,只是更加刻苦,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心中的痛楚。
而他胸口的那枚乾坤古钱,吸取灵气来也是越来越多,悄然无息的改变着他的身体,这一年来,衙门也无人来打扰,倒是县令张大人听到衙役汇报,头更疼了一些。
等到第二年,西山县里发配来的十二个人,都开始都跟着林麒操练,就连陈庆也甩掉了酒壶,每日里有说有笑,原本有些阴沉的小院,骤然就焕发出了生机,每个人都不一样起来。
这一天训练完,张连芳气喘吁吁问道:“林麒,你是过了神勇境界的,听说过了神勇境界,王爷就会传下阵法,都说阵法威力强大,你见过吗?”
“见过,还训练了两天。”
“那阵法真有说的那么厉害吗?”张连芳急忙问道,其余的人也凑了上来,这些人没有达到神勇境界,每一天奋勇练习,大家都感觉到那神勇境界仿佛跟自己只差了一层薄薄的纸,只要捅破了就会达到,但他们还缺少一个试炼的机会,可一旦过了神勇境界,在力士营就会练习阵法,每个人都知道,当然也感兴趣。
“我不知道,我训练的时间短,没有经历过阵仗,自然也就不知道威力如何,但赵大人说,以九人成九宫之阵,九宫者: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也!其中,乾、坎、艮、震属四阳宫,巽、离、坤、兑属四阴宫,加上中宫共为九宫。九宫在奇门遁甲中代表地,大地,为奇门遁甲之基,是不动的,奇门遁甲分为天、地、人、神四盘,四盘之中唯有地盘是不动,为坐山。九宫之阵形成,便可借天地威灵充沛肉身,如此一来便能与修真之人斗上一斗了。”
“还能跟修真之士斗上一斗,这么厉害,我们可以学吗?”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知道如何站位,毕竟学了几天。来的时候王爷和赵大人也没有说阵法不可传给别人,何况各位也都是力士营里出来的兄弟,想必是可以的。”
张连芳兴奋的望着林麒,激动道:“那咱们也练习这阵法,万一真有一天各位兄弟都达到神勇境界,那时操练起来,也更加熟悉不是,就算不成,大家练成这阵法,要是碰到厉害人物也能斗上一斗,也让别人看看,我们兄弟不是废物,就算是离开了神策府,也能闯出片天地来。”
林麒暗暗默想赵钢当日传授的阵法,他记性甚好,竟然全都记了起来,当下便挑出九个人来,九人所处位置按照天上九星排列,天心星、天任星、天禽星、天辅星为四吉星,天冲星是次吉之星;天蓬星、天芮星、天柱星为三凶星;天英星中平。九宫之局,暗藏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九人转动,八门随时变化,甚是浩繁复杂,可一旦阵势形成,有莫大威力。
九人之中,林麒最强,所以他代表天英星,中平,却也是步法最多的一个。
匆匆又是一年过去,这一年小九宫阵法初成,九人愈发默契,阵法发动起来,有无形力道相助,陈庆解释这是阵法暗合星象,借天地之威,虽说还未达到可怖的地步,却也不可小窥。
两年间,县令张大人任由他们折腾从未派人来过,他们也懒得理会县令,反正大家是相看两厌,倒不如不见,这一天,正当大家热火朝天的时候,吴进突然心急火燎的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