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倾扬眉,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只手——修长白皙,透着凉凉的感觉,目光中夹杂着一丝询问定在肃辰的脸上。
肃辰抓着她的手腕,深深的看着她,将她拉下坐在床边的凳子。
肃辰神色复杂道:“一起去吧。”
“我自己去就行了。”颜洛倾松了一口气,见他那么严肃她当是什么大事。
“那好……”肃辰轻点头闭上眼睛,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落寞,以及颓废……
颜洛倾看着他的样子没来由觉得胸口闷闷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撒手!”
肃辰听话的撤回了手放在自己身上,她起身出了门外,足尖轻点,身影很快消失在衙门。肃辰看着门外以及没有了她身影的地方出神。
颜洛倾到了城西,所有百姓对着她千恩万谢,药方果然奏效了,让他们打开帐篷通风,用药水泡澡,也喝了药,虽然还是没有痊愈,但是许多本来上吐下泻的都已经好了。
颜洛倾眉头微微皱着,立在这些帐篷的不远处,转眼太阳已经下山,帐篷外面的橙色灯光照着她的背影。
“发生什么事了吗?”身后传来已经将奈何岭之事完成回来这边的希慧的声音。
颜洛倾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飘渺,带着淡淡的无奈回道,“奈何岭几百条人命都是牺牲品。”
希慧闻言认真的看着颜洛倾,“你来这之前又去了看源头?什么事情的牺牲品?”
颜洛倾扯了扯嘴角,过了一会才开口,“去了,根本不是瘟疫!”
希慧闻言略微有些吃惊,跨步走到她面前,沉声问:“主子,到底怎么回事?”
颜洛倾抬眸看了一眼希慧, “这件事回去再说吧。”
希慧没再问,站在颜洛倾身边沉默片刻,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般严肃道,“主子,您…别跟肃辰走得太近了。”
颜洛倾正色,“什么意思?”
颜洛倾话落,希慧低垂着头一脸纠结,颜洛倾神色一变看向刚才希慧站的那个方向,一只箭正破风而来,直指她的项喉处。希慧一惊,伸手去拉颜洛倾挡在她身前,眼下已经来不及做任何举动。
颜洛倾听到声音后正运功,箭来势汹汹,即刻就到了眼前,她只要运功一挥,不能保证会掉落,换个方向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没料到,她手还未抬起,跟她距离最近的希慧就抓住她的手挡在了她面前,计划被弄乱,她却不能看着一天内第二个男人为了就她而受伤。
立刻运功脚下一移转了一个圈,将希慧推到侧边,可再快也不能躲过已经到了眼前的箭,又是“嘶~”一声,箭避过要害,稳稳钉在她的肩膀上。
“主子!”希慧大喊一声接住往地上倒的她,不远处的百姓从帐篷出来,见似乎是颜洛倾受伤了,纷纷围了过来。
颜洛倾眼皮越来越沉,心中暗骂,接的活真是拼了命的,一次次遇袭,只是射中肩膀却让她一个武功不弱的人如此,看来是有毒,意识逐渐涣散,有人将她从希慧怀里抱过,封住了她的穴道,她想睁眼看看,却只能看到一个重叠模糊的人影,眨了一下眼便再没有力气睁开,周围的嘈杂声也消逝。
帐帘下,颜洛倾面无血色,唇紧紧抿着,眉头紧皱,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上面,看起来异常苍白。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不知道这次她又睡了多久,手被人握着,床边有人正趴在她身侧,就如她第一次醒来时一样。
她没有迷茫,没有吃惊,没有空洞,只狠狠的心痛,崩溃,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恢复记忆了!至少她记起了一些事。她看着帘顶,又像是看着更远的地方,只呆呆的看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她穿着黑色作战服,正拉着绳索攀爬,梁梓在她前方更努力的向上爬,偶尔回头对她一笑说了些什么。可她不记得。她目光中只牢牢的看着楼顶一个同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拉着绳子。
梁梓翻身上了楼顶,她只差一点…到了!可是那在楼顶的男人突然扶住她的肩膀,笑着替她理了理头发靠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的脸从难得的害羞神色转为惨白,男人微微笑着,轻推了她一把将早已经解开固定物的绳索从手中松开。
那一刻,躺在床上的颜洛倾在痛,如同心脏被人生生揪着一点一点抽离…楼是平面玻璃的,没有任何支撑物,她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一路向底跌去,没有任何挣扎,看着楼顶那个男人离他越来越远,早已泪流满面,心疼到令她麻木。
她的眼里只有那个负手而立的人影, “嘭”一阵巨响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梁梓在她掉下去的同一瞬间,不顾一切跳了下来,终于伸长手把她圈到了怀里,在平滑的玻璃上借力一蹬,用身子撞向高楼的窗户。
玻璃稀里哗啦的散落了一地,被梁梓圈住的她,脸色苍白,即便被梁梓护住还是被玻璃扎了一身,他受伤更重,却仍旧圈住她,脸上洋溢的是满足,柔柔的笑意。那笑容让她不敢直视,那么熟悉,那张脸让她动容。
如果知道即将发生的事,她就是瞎了也不会将目光移开半点,那个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枪口还在冒烟的消音枪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圈着她的梁梓额头冒着汗珠,即便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却能感受到他圈着她的手是那么的紧,紧到如同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两声子弹射进身体的声音,那个男人对着梁梓手脚连开两枪,梁梓只闷哼了一声,眼眸盖上之前,断断续续道,“一…定要…活着。”吃力的凑到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定定看着他眉头深皱闭上了眼睛,转头看着门口,一脸决然,将梁梓用力圈住她的手掰开,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一只冰凉的手将她不住流下的眼泪拭去,也将陷入回忆的颜洛倾拉回来,身侧的是谁,她不知道,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炙热,满眸怜惜。
她转头看了眼为她拭去眼泪的手,顺着手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他憔悴了很多,那双她受伤前还光华莹润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没有合眼。她张了张口,喉痛疼得厉害,干枯得像要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