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陈凡云清现在在那里,陈凡说,云清已经被港区警方逮捕了。肥基嘴里塞着的冥币有云清的指纹,再加上云清在肥基死前和他见过面并交谈很久,警方有足够的理由对云清采用强制措施。
陈凡说,警方一开始并不知道云清在那里。警方接到报警,说在那房子周围听到凄厉的哭声,偶然路过的居民害怕,这才报警。附近的警察赶到后,也的确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警方破门而入,竟然发现发出哭声的人,是云清。
那些警察立刻通知了负责鬼叫餐案的警局,终于,云清在不见踪迹两天后,被警方成功逮捕。这些都是陈凡听来的,他还听说,云清当时正坐在地上,身上很脏,满是泥土,警方抓她,她也完全不反抗,任凭警方把她带回了警局。
渗人的是,云清竟然是对着那四个牌位哭的,就好像在替死去的人哭丧一样。第一次到朝阳记的时候,云清正在作法,事后,我跟踪云清,发现云清进了那屋子,屋子里的确供奉着老九四个人的牌位。
但是后来,四个人的牌位又消失了。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我想了想,让陈凡替我安排,我必须要亲自和云清见一面。陈凡倒是答应得很爽快,还有些得意,他说现在港区的警察,非常信任他。
陈凡替我安排好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我们刚到警局,警局里的一个警察就有些兴奋地告诉陈凡,云清认罪了!我一怔,马上问那警察云清认的什么罪,警察瞟了我一眼,心里高兴,也没多想,说云清承认鬼叫餐案是她制造出来的,还说肥基也是她杀的。
那警察说,上午云清被逮捕的时候,云清的家属就接到通知,往局里来了一趟。厉老先生发起火来,把整个警局搞的鸡飞狗跳的。厉老先生身体不好,也没有警察敢强硬地把他撵出去,免得惹上什么事。
云高提出要求,说要见云清,但是没想到的是,云清竟然不肯见他们。这让厉老先生直接就气得岔了气,一边骂云清是祸水,一边往嘴里吞药。最后,云高怕厉老先生身体承受不住,只好先带他们离开了。
“对云清的讯问结束了?”陈凡问。
那警察回答:“不算结束了,她认罪之后就什么都不肯说了,我们准备过段时间再问问。”
警察走后,陈凡也有些惊讶,他问我是怎么回事,还说他觉得云清就算是凶手,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地认罪。四周没人,我对陈凡说,云清绝对不是凶手。此刻,我已经敢完全确定了。
一来,如果云清真的杀了肥基的话,那她不会把留有自己指纹的冥纸塞到肥基嘴里,等着警方去查。二来,除了肥基嘴里的冥纸之外,警方并没有其他证据证明凶手就是云清,云清就算要认罪,也应该只承认她杀了肥基,而不会承认鬼叫餐的案子也是她干的。
假设云清犯了罪,且良心发现想要认罪,那她也应该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犯罪的过程全部如实告诉警方,而不是单纯地说句人都是她杀的。见云清,势在必行,陈凡又打通了一下关系,警察马上去询问云清的意见了。
我不是警察,没有讯问的权力,所以不能强行见云清,就像云高想要见云清一样,必须云清自己也同意。我心里有些忐忑,我不确定云清会不会见我,但是几分钟之后,去办事的经常回来了,他告诉我,云清同意和我见面,并且已经在会面室了。
我见到云清的时候,云清正坐在桌子的一边,我们中间隔了几根有些生锈的栏杆,云清的双手被铐在桌子上。本来有一个警察正站在会面室里,我朝陈凡使了个颜色,陈凡笑嘻嘻地把那个警察拉出去了,还递烟给那警察。
陈凡似乎在京市也经常干这事,很快,会面室里就只剩下我和云清两个人了。云清的样子有些狼狈,她身上还穿着道袍,发丝也凌乱地洒在脸前,她低着头,从我进来的时候开始,云清就没有说话。
我打量了一下云清,问她为什么要认罪。终于,云清这才缓缓抬起了头,云清的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我发现,云清的眼睛里有不少血丝,就连眼眶都有些红肿,她刚哭过没多久。
云清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沙哑异常。云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不是怀疑她吗。
我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的确一直都在怀疑她。
云清一笑:“那我认罪,不是正合你意吗?”
这一刻,云清说话不再像之前那样装模作样了,除了她穿的那身道袍,我从云清身上看不出任何一点道士的模样来。我的声音冰冷了下来,我如实告诉云清,她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想知道凶手是谁。
“死的那四个人是你的亲人?”云清问。
我摇头。
“那他们是你很好的朋友?”云清又问。
我依然摇头。
云清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警察,为了四个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人,留在港区,最后送了命,值得吗?”
我站了起来,抓住冰冷的铁栏杆,我越来越觉得,老九四个人的死,不是巧合,我心里的直觉也在告诉我,他们的死,和我派他们来港区找的那个人有关系。正因如此,我没有退路。
“我要在港区查个人,他们的死,和那个人有关系。”我对云清说,我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可是,我失望了,云清的神色并没有异常,她问我要找谁。我没有说话了,云清又扬起嘴角,笑了一声:“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找个人都神神秘秘的,你不肯说,就算了。”
我死死地盯着云清,云清的头微微上扬,同样目不转睛地和我四目相对。云清和已经死去的老道长,都知道我的名字,并且都让我离开港区,这绝对有问题。
我在观察云清的时候,目光瞟到了云清被铐在桌子上的手。我发现,她两只手的手腕处,都一圈微微发红的淤青。我想了一会,又坐回到了椅子上,我点了根烟,闻到烟味,云清咳嗽了几声。
云清在声色场所呆久了,经常闻到烟味,她自己也抽烟。如果不是有一两天没闻到烟味,不太可能会因此咳嗽。
我笑了笑:“好些时候没闻到烟味了吧,也是,待在三松观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闻到烟味。”
云清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但是没有说话。我心里冷笑,一个简单的试探,就证实了我心里的推测。
我告诉云清,就算她不开口也没有用,我已经知道她失踪的这两天在哪里了。我站起来的时候,从上往下观察了云清一番,陈凡说的不错,云清身上的确有些脏,有泥土的痕迹,我立刻就想到了上三松观的那条小径。
云清手腕上的那两道淤青,分明是被捆绑留下的。正是寒冷的冬天,稍微有力的作用,人的身上很容易就留下淤青,更何况还是云清这样皮肤白净的女人。我想到了在三松观止步门内听到的尖叫声,现在想来,那可能根本不是我听错了。
云清失踪的这两天,警方找不到人,云清也没有带身份证和钱,联系一切,我猜云清是被绑到了三松观上面去。云清的表情已经告诉我,我的推测都是正确的。只是,我还是没有想到云清当时被藏在哪里。
按照声音的大小和传来的方向,她应该是被藏在老道长坐着的屋子里了,可是我找遍了整间屋子,都没有找到。
云清还是不肯说话,我又问云清,知不知道老道长已经死了。
云清听了我的话之后,脸色大变,但是马上,云清突然又表现的有些高兴,甚至还笑出了声。云清的反应,被我记在了心底。我问云清为什么要高兴,云清说那个老道长不是好人,死了活该。
“玄一呢,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问。
“道观上,唯一的好人就是他。”云清回答。
“你呢?”我继续问。
云清扫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我:“我不想猜,你是好人坏人也跟我没有关系,但我肯定,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认罪。”
云清:“我都承认了,人是我杀的,我想要赚钱,杀了人,我去作法,能赚很多钱。”
云清不打算和我说实话了,我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我质问她,她是怎么杀人的,云清一下子哑口无言了,认罪,谁都会,想个认罪的理由,也不是难事,可是,云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鬼叫餐案中那些诡异的现象。
云清什么都不肯说,我不准备再浪费时间了,我转身,准备离开。打开会议室门前,我又回过头:“你会认罪,和三松观有关系,和你的哥哥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