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的地点正是在玉峰峡。此峡一面是峭壁,另一面是悬崖,中间一条两里来长的羊肠小道,十分险峻。
三百兵士先暗伏在峭壁之上,待使团过时以滚石擂木砸入谷中。而后,各有一百人马杀出封住峡谷进出道路,将使团余人悉数歼灭。
小野倒吸一口凉气,此计狠毒之至,意图不留一条活口。若非揪出这条内鬼,使团人众连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陈翔提起一脚,将那人踹到一旁,骂道:“滚你的死外婆吧。想害少爷,门儿都没有。”
转身对后面的如月舞道:“多亏了小舞,否则大家只好一起出使阎王殿,那当然是又去无回。”
如月舞低头道:“只是天照大神保佑大人平安罢了。”
陈翔暗道:“老子堂堂中国人,要拜也拜玉皇大帝如来关二爷,怎也不会求到区区小柄的野神上去。”
不过见如月舞说得十分认真,也不好驳她。
小野留神无主,搓着手道:“这可如何是好?两位可有良策?”
陈翔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被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奸计,若还让其得逞,小弟的名字从此就倒过来写,叫做‘家康德川’。”
小野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胸有成竹,再看看何稠也是一脸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稍定。
一只信鸽展翅而飞,似乎是被束缚了很久的样子。
静静的夜空里,回响着翅膀扑动的声音。
何稠看着那一点黑影消失在远处群山深处,对小野道:“按正常速度,此地到玉feng峡需时两日,若我们连夜赶路只须一日便到。如此一来必定打乱对方的部署。”
陈翔续道:“对方势大,想要破敌只有‘出奇制胜’四个字可想。”
小野想到敌人兵力是己方十倍以上,仍是胆怯,低声道:“或者我们可以绕远路过去。”
陈翔耐心解释道:“若错过这次机会,敌人必定卷土重来。那我们再不可能如此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诡计,终会陷入极端被动的局面。不妨借此良机,杀其威风,至少可保到长安一路从此太平无事。”
小野想了想,长叹一口气,终点点头。
使团众人连夜急行,在第二日日落时分赶到了玉feng峡谷口。
果然不出陈翔二人所料,此时敌军尚未有警觉,峡谷之上隐约可见人影走动。
众人扎营休息,陈翔等人到处巡视查探。
待到亥时,陈翔对小野道:“我和老何掩上去搞东搞西,你们相机而动。”
小野紧张道:“不多带几个人上去?”
陈翔哂道:“山势如此陡峭,高达四十来丈,有几人能从这一面上去?”
小野颓然道:“只你二人我实在难以放心。”
如月舞从使团队伍里走出,跪在陈翔面前,道:“小舞要和大人一同去。”
陈翔把她扶起来,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这是去杀人放火,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你一个姑娘家,不要到处走动,万一兵荒马乱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他却忘了,如月舞本就是一个职业刺客,杀的人只怕比他吃的盐还要多。
如月舞道:“我听你的话,不会到处走的。从来没有人像大人一样对我……你要是有危险,我……”,说着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完全就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小泵娘,再不复从前那个瞪眼杀人的女刺客。
陈翔微笑道:“你是小泵娘,大家自然都会对你好的。”
如月舞使劲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陈翔放开她的手,笑道:“放心,你不是说有天照大神保佑我么?”
朝如月舞摆摆手,同何稠一起跃出五丈外,直向黑黝黝的峡谷驰去。
夜风劲吹。
陈翔二人沿着陡峭的山壁往峡顶敌军宿营的地方掩去。一路上陈翔因为功力不够,几次遇险,差点儿脚底踩空落入谷中,幸好有何稠在一旁提携,方能有惊无险的上到顶峰。
峡顶原来是一块长条形的平台,几十个营帐摆列其上,显得十分拥挤。
想来对方早已运筹帷幄,视陈翔等人为囊中之物,所以这时连个放哨的兵士也无。
时候已然不早,敌方兵士大多入睡,积蓄体力,以待明日全歼小野使团。
陈翔二人悄悄走近敌帐,取出早已备好的火油倒在最前头的几个营帐上。正在两人鬼鬼祟祟行事的时候,突有一人从营帐内钻出,刚好和陈翔对上了眼。
“哧”的轻响,一片比天上明月还要华丽的光彩从那人劲项间闪过。
那人喉咙咯咯轻响,未出一声便翻到在地。
陈翔悄无声息的将“山岚”还入鞘中。
这时有人嘟囔道:“哪个营的灯油打翻了?快快收拾,万一走水他妈的大家一块儿玩儿完。”
陈翔一听,知再不可迟疑,给何稠打个手势,同时拿出火折快速点燃。
何稠将火折一晃,竟然从手中爆出数百点火星,直飞向各个营帐。只一瞬间就有七八个个离他最近的营帐起火燃烧起来。
陈翔佩服不已,朝何稠竖了一下大拇指,随手将火折一扔,沿原路下到谷底去。
风助火势,霎时就将整个营地卷入火海之中。
可怜几百兵士连纵火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大多在梦里做了冤死鬼。
一时间,峡谷之上一片血红,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连新月都失去了光辉。
二人一下来,便见小野等人围了上来。
众人趁着上面鬼哭狼嚎自顾不暇的时候,加紧脚步穿过玉feng峡谷。
眼看便出口就在不远处,忽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从谷口杀出。一青年将军横枪立马,傲立人前,挡住了去路。
何稠道:“朱粲手下新近冒起的武将,人称‘无定枪’苏伦。”
陈翔一听,喜道:“新手么?我来,正好试试昨日老兄所传的刀法精义。”
听何稠又道:“此人虽是后起之辈,却是连挑秦王座下七员武将,硬生生在洛阳南面冠军城外敌住了唐军进攻,因此才破格升至领军将领的职位。”
陈翔摸刀的手又缩了回来,道:“如此说来还是老哥你出马比较适当。”
何稠笑骂道:“你小子胆大包天,几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的?再罗嗦片刻,你我必被前后合围,封死在此谷中。”
那苏伦将马勒一紧,喝道:“尔等速速弃械投降,否则本将定斩不饶!”
陈翔无奈,跃到他跟前,刚要说话,便见一道枪影射了过来。
心中大骇,忙凌空倒翻起两丈高,避开这一枪。
百忙中看到身下苏伦正驰马而过。
忽见苏伦将马头一拍,人却腾空而起,一根枪在空中刹那间击出百下,形成一个斗形的枪阵,呼啸而来。
陈翔暗暗叫苦,拔出“山岚”叮叮当当连挡了这一百好几十枪。
这才发现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时间使出何稠所说的至妙刀法。胸中血气翻腾,晓得若无对策,必将重演当日傅雨横死罗成枪下之局。
偷眼一看,何稠轻轻松松的立在远处,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
“使刀,就是使气。气血动而刀意足,你光是想着出刀不行,须得心意相合,以致刀意相合。如此刀法才可以拿出来显一显。”
陈翔双手持刀,勉强架开一枪,骂道:“老何你可否找个合适的时间来训我?小弟就要完蛋了。”
这时苏伦枪影越来越窄,慢慢缩小,不知不觉将陈翔宽在其中。
哧哧哧哧,陈翔身上连中数枪,带着一蓬血水从空中往下坠。
远处如月舞惊呼一声,身形刚动,却见眼前人影一闪,何稠苍老而依旧坚挺的脊背傲立在面前。
“他若不能靠自己的能力拿下这人,以后便没有太多机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刀、什么才是让他能够生存下去的刀道。”
如月舞一脸惊惶,终再没有移动。
苏伦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长枪一挺,一束枪芒直追正在下落的陈翔而去。
陈翔似是不及反应,任由长枪刺向自己咽喉!
在众人惊呼声中,忽见陈翔身体一翻,跃在苏伦之上,一只手握着枪头,大笑道:“老子就是赌使枪的高手都喜欢刺人咽喉,果然被我料中!”原来他早就防着这招!
何稠见他虽然取巧,但这份过人的胆略仍然叫人心折。
苏伦大骇,运劲想要将枪拔回。头上风声乍起,“山岚”已然临头!
无奈长枪脱手,身体在半空中侧滚三周,横着飞出四丈外。
饶是他放手及时,仍被陈翔一刀斩断锁骨,吐着血落在飞奔而来的座骑上。
陈翔将枪顺手插入一旁山壁中,同时借力跃向苏伦。
这时苏伦身周抢出十几个兵士,乱枪刺向陈翔。陈翔“山岚”一挥,众人惨叫着跌开老远。这时苏伦胯下马匹速度已加到顶点,再也追不上了。
陈翔空中连翻了两个跟斗,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大笑道:“痛快!能将傅雨这一级别的高手打趴下的感觉只有‘爽’这一个字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