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早已天光大亮,万里晴空之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地。中间有一棵大槐树,槐树下是一间破烂不堪的砖瓦房,房顶的烟囱正冒着缕缕轻烟,看来里面有人在生火做饭。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对阳光这么向往。站在洞口沐浴着春风,那种感觉别提多美了。只是肚子有些煞风景,咕噜咕噜一叫,破坏了这难得的氛围。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胡伯终于同意去瓦房里碰碰运气,也许主人客气能留我们填饱肚子。我轻轻敲了敲破木门,不一会从里面探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村……村长?你怎么在这儿?”
村长似乎也觉得奇怪,打量了我们一下便匆匆将我和胡伯让了进去。
屋里虽然简陋,不过桌椅板凳,锅碗瓢勺倒是应有尽有。村长招呼我们落座,然后从缸里舀了两碗凉水端了上来。我也不客气仰头就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一抹嘴说:“你不是住在镇子上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村长从口袋里抽出两支烟扔给了我和胡伯,然后瞅了瞅门外说:“没办法,地在这儿得有人看。不然这点庄稼全得被熊瞎子糟践了。”他点着烟嘬了一口又说:“你们呢,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胡伯看了看我,随便应付了一句:“哦,一不小心走岔路了……村长,我打听一下,刚才看到这里有个山洞,这后面是个什么地方啊?”
“山洞?”村长愣了一下,“这山是个石头山,大的很,哪儿来的什么山洞。”说完划着火柴递了过来。
一晚上没抽烟实在憋坏了,我正准备过过瘾,突然发现烟屁股上有个荷花标志,心里一抖,赶快偷偷掐灭了。
“我说村长,您是什么眼神儿啊,这么大一个山洞,您竟然都没发现?”
“笑话,我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闭着眼都能摸上山。有没有山洞我还不知道?”
嘿,这老头嘿,眼神不好还不承认,我正要反驳,却被胡伯制止了。他向我使了个颜色,然后迅速走出屋外。我立刻会意跟了出去,站在门外,我和胡伯都傻眼了。放眼望去,刚刚二人走出来的地方层层叠叠全是历经沧桑的岩石,哪里有什么山洞!
“难……难不成刚刚我们看到的又是幻觉?”我揉了揉眼睛,确实没发现任何洞穴。
胡伯没说话。
“既然山洞是幻觉,那么现在看不到它是不是就证明我们的确已经走出来了?”
“但愿如此……”胡伯点点头,转身走回了砖瓦房。
哈哈,折腾了一晚上,老子终于活着出来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我兴奋的往床榻上一坐,对村长说道:“不瞒您说,我们一大早出来还没吃东西,这儿有没有什么吃的,让我们先垫垫饥。”
“有倒是有,就是怕你们城里人吃不惯。”
“瞧您说的,我们也是穷苦人民出身,只要有的吃啥都行!”
“那成,你们等着。”
说完,村长走到炉灶前,从蒸屉里取出两个冒着热气的大碗往桌上一放。
“这是昨晚剩下来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将就吃点。”
“不嫌弃不嫌弃,能填饱肚子就行。”我舔着口水凑过来一看,一只碗里放着两个硬梆梆的馒头,另一只碗里一根根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正想问问清楚,村长起身说道:“你们先吃,我地里还有活就不陪你们了,吃好放在这儿你们就回吧!”
我应了一声,看着碗里这些东西皱了皱眉。
“这东西能吃吗?”
胡伯用筷子翻了翻那碗叫不上来的东西,然后又闻了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你有口福了!”
“怎……怎么个意思?”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这是尾巴!”
噗,我差点又没一口喷出来。
“不过不是老鼠尾巴,是猪尾巴!哈哈,我有好多年没吃到过了。”
我一把推开面前那只碗,诧异的看着他。“你……你没搞错吧,这玩意你也吃的下?”
胡伯夹了一根放进嘴里一点点嚼着。“嗯……好吃!这可是好东西,香着哩,你不尝尝?”
看到甩在他嘴边的半条尾巴,我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爬似的,一阵恶心。再联想到他之前说的老鼠尾巴,我更加抗拒了。
“算了吧,您老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
离开餐桌我又走到灶台前找了一遍,除了胡伯嘴里那点玩意儿,确实再没什么能吃的了。
我想了想,转身对胡伯说:“您老慢慢吃别噎着,我去地里掰两根玉米回来。”
他背对着我没搭腔,想必是吃的正欢。我觉得无语,摇了摇头转身钻进了玉米地里。现在正是玉米成熟的季节,每根都又粗又大,粒粒饱满,这要是回去烤着吃,那味道一定不错。我迫不及待的脱下衣服,将掰下来的玉米打成包背在身上慢慢往回走。
“胡伯,这村长家的玉米就是不一样,一个比一个大。”还没进屋,我就喊了起来。
房间里没人搭话,想必还在专心啃尾巴呢。
“胡伯……胡伯?”
我推门而入,发现他并不在里面。餐桌上一节节小骨头吐了一大堆,看来这老头还真吃了不少,不过人呢,上哪儿去了?难道到地里找我去了?
我跑到屋外喊了两嗓子,除了玉米地里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其它什么也听不到。
他是吃饱了,可我肚子里还饿着呢。不管了,先烤几个填饱肚子再说。我将玉米裹好架在火上拉动风箱,不一会儿香味就飘了出来。我拿出一个啃了两口,嘿,这东西就得趁热吃,否则就没这味儿了。
我抹了抹嘴,一边啃着玉米一边走到屋外找胡伯。玉米地里没有,房前房后也没有,会去哪儿呢?我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可我们都从幻境中出来了还能出什么事?
放眼望去,周围能去的地方就只有旁边那座石头山了。难道他又中邪上山了?我脑袋嗡的一下,拔腿就冲了上去。光秃秃的岩壁上有条一米来宽的小路,弯弯曲曲的通向最高峰。临空一侧就是几十米高的深渊,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摔的粉身碎骨。
“胡伯!胡……胡伯?”
我连大声喊话都不敢,颤巍巍的靠着岩壁一点点向前挪。哪知越慌乱手脚就越毛糙,脚下突然一滑,一颗碗大的石头顺着陡坡滚了下去。这地方又高又险,胡伯应该不会到这里来,我决定就此返回,到其它地方再找找看。就在我战战兢兢转身的一刹那,眼前一晃,竟发现石壁上有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迹。
我不敢乱动,紧紧贴着石壁用余光小心观察。
这是用石块新划出的痕迹,一共四个字:“有蛊快走!”
咝……我心里一抖,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这……这是胡伯留下的信息,难道他出事了?我顿时觉得两腿发软,一屁股坐了下来。如果他也走了这条路,那也太凶险了,我一个正常人尚且寸步难行,如果他真中了蛊,那……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慢慢探出头向下一看,长在岩缝中的一根树枝上竟赫然挂着一只灰色帆布鞋。我……我记的胡伯脚上穿的就是这么一双鞋!
胡……胡伯他……我眼前一黑,差点失去平衡,幸好自己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旁边的大石头,这才幸免从崖边上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