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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的红镜子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全令名痛失红颜知己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全令名痛失红颜知己

梨洛嫣然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楚碧涵恍然惊觉,抬头怔怔地看了梨洛一会,喃喃低语:“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楚碧涵心念忽动,想这或许是梨洛在提醒他,幻境之事,亦真亦假,真假难辨,何必太过执着?既是梦境,终有醒时……楚碧涵再抬头时,梨洛已没入花林,消失了,楚碧涵在原地伫立良久,觉得这场景好熟悉好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小厮匆匆而至,见了楚碧涵就道:“状元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书房在那边,快跟我来吧,相爷和公子都等着呢。”楚碧涵随那小厮去了书房,见一个健朗微须的中年人含笑而立,正是丞相,旁边站着个俊俏公子,正是梨洛,楚碧涵木立一会,不知如何开口,梨洛看看父亲,又看看楚碧涵,道:“还不快给楚公子沏茶来——”丞相也开口道:“公子不必拘礼,快快请坐。”

宾主坐定,丞相见楚碧涵局促,只拉了些家常,聊了许久,忽有管家来称有事禀报,相爷略略停了一会,楚碧涵见状,起身道:“相爷,打扰许久,告辞了。”丞相对梨洛道:“梨洛,送送状元爷,你也该多向状元爷学学正经文章,别整天沉迷杂学,不思上进。”丞相说罢,与楚碧涵道别,随管家去了。梨洛只身送楚碧涵出府,楚碧涵见四下无人,赶紧问:“梨洛,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梨洛?”梨洛沉默良久,幽幽道:“我自然是梨洛,身不由己罢了。”楚碧涵还要再问,梨洛却笑道:“状元爷也读《庄子》吧?爹爹说我沉迷杂学,就是说我花在这些书上的时间太多了,儒学才是正道。”楚碧涵微微想了想,道:“读书,读的是一种心境,心胸开阔愉悦,见水里的鱼树上的鸟都是快乐的,就像濠水上的庄子。”梨洛道:“庄子居穷闾陋巷,着大布之衣而不改其乐。”楚碧涵道:“君子固穷。”梨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与楚碧涵说了些其他的,送他出府。(梨洛想说的并不是楚碧涵那个意思,她想表达的是一个真正快乐的人不需要太多物质条件就能够快乐,有点第欧根尼式的“犬儒主义”,但相比于犬儒主义者的邋遢狼狈,更向往陶然林水、返璞归真的潇洒,而不是楚碧涵说的,君子在穷困中能固守气节)府外已有马车候着楚碧涵,楚碧涵略一迟疑,还是上去了。

于路,楚碧涵更是思绪飘飞,那个梨洛分明就是她的梨洛,可又好像是这里的梨洛,而他楚碧涵分明就是楚碧涵,可又好像是这里的楚碧涵,他说了好多他原本不会说的话,想了好多他原本不会想的问题,他成了一个古君子,甚至像个腐儒,而梨洛成了一个古代小姐。没错,楚碧涵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楚碧涵,可是却渐渐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乃至思想,就像人在荒诞的梦境中会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控制梦中的行为和思想一样,现在的楚碧涵,有古君子之风,高风亮节,可是过分的高风亮节让人不像人,或许连腐儒都不如。

楚碧涵知道他在幻境里,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这里的无奈是那样地实实在在!他不但控制不了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甚至不能控制自己想什么,这个他是别人,不是楚碧涵!楚碧涵只是个二十一世纪思想单纯的理科生,不是什么精通四书五经的状元;楚碧涵是个年轻幸福的大学生,而不是这个自幼丧父,忧国忧民的文人!楚碧涵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这个身份的包袱太重,太重,这个包袱里有孝,对青年守寡的母亲的孝;这个包袱里有忠,对明堂上的天子,对这个皇室的忠;这个包袱里有节,对这个多灾多难的祖国,多这片土地上坚忍善良的人民的节;还有华夏千年文明的伦理道德、文化艺术……这些都算了,楚碧涵知道,古代的君子都背着这样沉沉的包袱,甚至现代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或许也背着这些,可是有一个他受不了,就是梨洛。

想楚碧涵与梨洛,乃是前世结下的情缘,可是,现在的楚碧涵却在为别的女人烦恼,楚碧涵在老家有一个未婚妻,乃是自幼定下的亲事,两家交往甚厚,楚碧涵的母亲楚老夫人来信说,楚碧涵既中了状元,应该早日回乡完婚,切不可贪恋京城富家千金,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楚碧涵初见此信,但觉五雷轰顶一般,他莫名其妙成了状元,又莫名其妙有个寡母,现在又横空冒出个未婚妻!一阵凌乱过后,楚碧涵渐渐平静下来,去想他所谓的寡母,想他所谓的未婚妻,他竟真的想起了她们的模样,她们的一言一行,就好像真的是二十多年一直在他身边的人一样,那梨洛呢?那他真正的父母呢?楚碧涵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做陈世美,他是讲信用的人,他没有被京城任何一家千金迷住,包括梨洛。

是的,年轻英俊、才华横溢的状元郎,倾倒了京城许多千金,前来说亲的媒人还真不少,相府虽未托媒说亲,却遣了丞相最信任的管家来,问他有无妻室,可有中意的姑娘,上次在府上见到的公子其实是小姐云云,管家的意思楚碧涵懂,他又欣喜又惶恐,欣喜的是即使在幻境中也能和梨洛在一起,惶恐的是镜妖只怕没这么好心,此事定有阴谋。果不其然,当晚楚碧涵就接到了母亲的信,母亲是个死心眼的人,或许不是死心眼,只是爱名声。母亲二十三岁就守了寡,这么年轻的女子,又貌美如花,如何不想再做人妇?只是为了那贞节的美名,她忍着,守着,熬着,盼着,忍着青春渴望,守着空闺的寂寞,熬着悠悠的岁月,盼着儿子长大成人。如今,儿子真的长大成人,还中了状元,她也扬眉吐气!寡妇难,做寡妇的儿子也难,因为寡妇把这一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寡妇疼儿子,爱儿子,希望儿子孝顺、听话,有时甚至想控制儿子,楚老夫人就是这样的寡妇,他要楚碧涵回乡完婚,她不是不希望儿子娶个高官的千金,从此平步青云,只是这未过门的媳妇是弟弟的女儿,儿子的表妹,没有弟弟这些年的帮衬,她定是受不住这节,儿子也没有今天,所以人不能背信弃义,更不能忘恩负义。

所以楚碧涵必须娶表妹,因为舅舅的恩情,母亲的命令,还有圣人的教诲!不是为了青梅竹马的情义,而是为了圣人的教诲,为了成全自己与母亲的好名声,楚碧涵决定回乡完婚,至于梨洛,那是相国的千金,她不愁嫁,他与梨洛的情,若说在千年前就已开始,若说在遥远的前世、飘渺的天宫就已注定,他也必须割舍,因为楚碧涵已经不是楚碧涵,楚碧涵是这里的楚碧涵!楚碧涵无法控制自己,他心里知道他爱的是梨洛,即使不论前缘,相府那一路畅谈也足以让楚碧涵为之倾倒,可他无奈,他不能左右自己的想法,更不能左右自己的选择,这一切,就像一个无奈的梦境。

状元郎要回乡完婚,消息传出,虽有不少名媛千金惋惜哀伤,却使她们更加倾慕状元郎,因为她们没有看错,这是个有情有义的郎君,只是相见恨晚罢了,于是楚碧涵在一片赞叹声中回到家乡娶了表妹。这些赞扬,微微平息了楚碧涵失去梨洛的伤痛,其实渐渐地,楚碧涵真的不再是楚碧涵了,他失去了自己的思想,成了一个古君子,甚至很少再想梨洛,因为他不能想,君子思无邪,他不能想梨洛,控制,再控制,控制,再控制,竟能真的不想了。

至于梨洛,得知楚碧涵娶了别人,她也伤心,可是她是相国千金,她不能因为一个出身寒微的人失了身份,纵使内心汹涌澎湃,梨洛一直表现得静如止水,连最亲近的丫鬟也看不出梨洛究竟在想什么,丞相也看不出来了,丞相都要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揣测错了女儿的心思,梨洛终于说了一句:“不识抬举。”她心里还是恨的,即使他为了守约要娶别人,他与她说一声,她也不会怪他,只是把他葬在少女的梦中罢了,可是他说也没说,就这样娶了别人,他是什么东西!丞相懂了,女儿心里还是有这个人的,只是这个人真的不识抬举,既然不识抬举,就别怪天子大材小用了。于是种种流言传进了天子的耳朵,说什么状元是个“两脚书橱”,死读诗书而无经世之才,不通世务、格格不入,渐渐地天子也觉得状元不堪大用,不如先派去做个县令看看政绩再说。就这样,楚碧涵做了乌有县的县令。子虚乌有的幻境,果有乌有之乡。

楚碧涵到了地界,驿站驿丞摆下丰厚的接风宴,楚碧涵一看就皱了眉,道:“我们只有三个人(还有母亲和妻子),如何吃得了这许多东西?父母官怎可如此铺张浪费,罔顾百姓饥寒?将这多余的东西都撤了,从今往后,本县驿站,可供普通鱼肉,但不可有鹅,可有一般酒水,但不可有黄酒。”驿丞应诺而去,心想这新科状元或许真是个呆子,居然不知道享受,看这少夫人姿色平平,听说相国千金可是倾国的佳人。

楚碧涵到了任上,果真是如古君子古圣人一般做了个勤勤恳恳的父母官,百姓一片赞叹,却苦了衙门里的官差,跟着这么个上司,没油水倒也罢了,只怕哪天会跟着脑袋搬家,说的是总督公子这件事,乌有县全县衙跟着这个耿直到傻气的县太爷到阎王殿门口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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