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颜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在寝殿中环顾一周,哥哥不在。
以往每天只要他在,就会叫自己起床,怎么今天没来叫自己?难道又出去了?
夙颜飞快地换好衣服,捏了个净身诀便往外跑,打开房门便看见了站在屋外的木森。
木森拱手弯腰,向夙颜行礼。
“大木头。”夙颜问,“我哥哥呢?”
“上神,神君在藏书阁,吩咐我给你送早餐。”
夙颜不乐意,放开手后退两步:“怎么是你……”
木森一听这话便苦了脸,想自己堂堂上古神龙,居然被派来替人送饭,而且,还被嫌弃了?
他闷闷地开口,举了举手里的食盒:“上神这……”
夙颜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留着自己吃吧,我去找哥哥,拜拜。”
木森看着夙颜跑开的身影,呆滞地憋出了后半句话:“这是神君亲手做的莲叶粥啊……”
可惜这声音,约莫只有风听见了。
藏书阁很高,夙颜一层一层地找,每到一层便扯着嗓子叫流寂,回声一丝不落地飘回她耳朵里,最终归于沉寂,偌大的藏书阁,连片烘托悲凉气氛的落叶都没有。
夙颜差点累得把舌头吐出来,她一屁股坐到楼梯上,掏出个度白果,迅速啃完后站起来,气沉丹田:
“哥哥你快点给我出来!”
“你快点给我出来!”
“给我出来~~”
“出来~~”
“来~~”
旁边屋子里一本斜靠在书架上的书震了震,“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夙颜也不动了,再次坐到地上。她就不信刚才那声大叫哥哥还没听见。
果然,几个呼吸之后,流寂雪白的衣袍的一角晃进了夙颜的视野。
夙颜笑嘻嘻地举起两只爪子,流寂抓住轻轻一拽,夙颜便站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下来了啊?”夙颜一脸赌气样。
流寂不管她的装模作样,指了指屋顶:“我再不下来,你还不把这里拆了?”不等夙颜开口又补了一句:“这儿值不少钱呢,坏了你可赔不起。”
“……”夙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气呼呼地跳到他背上,双臂绕着他的脖子,小霸王般开口:“哼!我累得很,为了感谢我保全了你的藏书阁,背我回去吧!”
流寂认命地背着她下楼。
两人回到子衿殿时,木森已不见踪影,之前的食盒被放在正殿的桌上。
流寂盯着食盒幽幽开口:“你没吃早餐?”
夙颜丝毫不惧地瞪回去:“还不是为了找你!”
流寂无所谓地笑笑,将她放下来,慢步坐到凳子上:“你找我干……”
话到一半,他突然明白夙颜为何火急火燎地要找他。
她在害怕!
思及此,流寂的心止不住地泛酸,根本不敢去想他不在的那段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他伸出手,将她拉到怀里,大手理开她脸上的碎发,柔声开口:“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夙颜瞬间就红了眼眶。想着那几天的彷徨与绝望,止不住地想哭,却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脆弱,拼命地忍着。
流寂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将她抱得紧紧的,想以此证明刚才自己的承诺。
夙颜揉揉眼,很没形象地大吼一声:“吃饭吃饭!”
#
夙颜吃过早餐后在屋内磨蹭了会儿,临近中午才和夙笑一起慢悠悠地晃出门。
她本想去找常亦楠,可出门后才发现常亦楠已经在紫烨神宫外等着她了。
今天的太阳格外晒人,即便是常亦楠这样修为高的人也有些招架不住。他静静地站在大门外,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夙颜眼睛望着天,提气稍稍升起来,脚尖离开地面如鬼魅般飘到常亦楠面前:“啧啧啧,夏日美人,香汗淋漓啊!”
常亦楠面无表情地把她拽下来。
夙颜不理他,思虑再三后,转过头对夙笑说:“笑笑你回去吧,我跟他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
夙笑看了常亦楠一眼,点头离开。
夙颜欢快地对夙笑挥手:“笑笑拜拜……”
常亦楠一把拽过夙颜:“我有话和你说!”
夙颜打开他拽着自己的手,犹豫了半晌,还是掏出手帕替他将额头上的汗一一擦净。常亦楠松了一口气,手扶上额想要拉夙颜的手,却被她躲开。
“还在生气?”
“怎么不进来叫我?”夙颜顾左右而言他。
常亦楠倒是笑了,她还在关心自己:“你以为这紫烨神宫是这么好进的?”
夙颜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好进,那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和哥哥下棋是个什么鬼?小样儿,不就想使点苦肉计吗?
可她即刻便又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夙颜啊夙颜,你还就真吃这一套!
没出息!
她精彩多变的表情全被常亦楠收入眼中。常亦楠觉得,他心甚慰!
“不生气了?”常亦楠再度开口。
夙颜没用地缴械投降,声音像蚊子叫:“本来也没生气。”
“不生气还给我脸色看,嗯?”
“冤枉!”夙颜大叫一声,“我什么时候给你脸色看了!”
“昨天。” 常亦楠作回忆状,“刚才!”
夙颜拉着常亦楠往外边走,直到完全脱离守门仙童的视线。她寻了个合适的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去,抬头望着常亦楠,直到他会意坐下才罢休。
夙颜挽着常亦楠的手臂,脑袋靠在她的肩上:“我真没生气!”
常亦楠将手臂抽出来,微微侧过身把夙颜完完全全地圈进怀里,一瞬间鼻翼处全是她发间的清香,他满意了,这才开口:“哦?那你说说为何?”
“嗯……”夙颜开始咬指甲,“一方面,真的是因为她伤成那样有点太过了。”
常亦楠挑眉;“另一方面呢?”
“哥哥跟我说,魔族现在,为了夺嫡争得厉害……”
只一句,常亦楠便懂了。她是怕他杀了姣池,姣池的家人会在夺嫡一事上报复他。
常亦楠的心瞬间软得一踏糊涂,依她的性格,怎会轻易放过伤了她的人,可如今却为了自己要放掉姣池。
受委屈的终究是她。
他于心不忍,双手捧着她的脸,几乎以虔诚的姿态吻上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