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显得有些阴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泥土腥味,经过一场洗礼,高大的落叶乔木绿像要滴下水来。参差不齐的小镇建筑,对轩窗户,仿古木门,微湿的石板路。
熙熙攘攘的行人。
还有古怪的街角的理发店
“该谁了”年轻的理法师斗起死鱼眼问道。
“我我我我我”一个大约15岁光景的男孩兴奋地跑了过去
“怎么理”依旧是古井不波的声音。
“随便理”小孩兴奋地说
“我说怎么理”屋子里烦闷切慵杂的气氛实在是让他有点心烦意乱,听觉感官随着情绪降低。
“我说随便理”小孩生气地瞪着他
“咣”小孩的脸整个磕在镜子前的玻璃台板上,半个头陷了进去,整块钢化玻璃被打成了一朵大大的菊花形状,裂纹裂满了整个台面,鲜血从裂纹慢慢地渗了出来,这悲剧娃就算能活过来,下半辈子就是一张二次元的面具脸了。
“够随便吗?”理发师面相麻木,就像是在安慰一个死人“小伙子不要太悲伤了,人生就是这样的啦,偶尔理理发,理发师也会失手创造一些不该发生的微小意外呢”。
“哇”小孩哭了起来,把头从桌面上猛地抬了起来,令人奇怪的是,他那张脸并造成发生任何的创伤,就连渗在玻璃裂缝上的血,也好象就凭空消失在世界上,只剩下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和玻璃上的裂纹构成的巨大菊花可以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理发室内的等待的客人顿时走空,没有人敢在这煞神面前再多呆一分钟,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现在你可以小点声告诉我怎么理了”
小孩哭着想要挣脱他的控制,但是那手像钳子一样捏着他,他动都动不了。只得哭哭啼啼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理发师把钱放进内衣口袋,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零钱找,然后非常绅士地作了请的姿势,示意他可以滚了。
小镇价格最低廉的理发店,小镇口碑最差的理发店,小镇几乎要靠黑白电视播放A片来吸引顾客的理发店。
东灵理发店。
我是他的小学徒余安,师父名字叫做卫东灵。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八岁那年就和师父在一起。只知道师父和我初识,就是这样一副年轻的不羁模样,多少年了也没有变过,连发型都没有变过,脸型刚毅,鼻梁高挺,颓废的眼神就像有魔力一般,无论在哪都觉得他有轻轻地瞥你一眼。
卫东灵初次见余安的时候,狠狠地把他的头按在强化玻璃上,整张脸都承受了骨骼碎裂的痛苦,但是抬起来以后却恢复如初。
“想要我保护你,但你要够听话”卫东灵天然的冷漠起码夹着七分暴戾。
……
师父和我一直都靠着小理发店维持生计,然而无论在温软的云南,还是在寒冷而生硬的东北,师父开理发店的第一天,都会把客人的脸狠狠地摁在强化玻璃上,以保证在接下来的1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内没有一个熟客敢上门,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癖使得师父的每一家理发店都变得生意极差,而他对此所做的决策就是价格一降再降,直到他确定倒贴钱也没人来,他就把店关了,带我去另外一个地方。
然而这些年,我们的吃穿用住虽算不上奢侈,但也总算不至于太寒酸,甚至在同年龄的孩子中,我恐怕要算比较幸福的那个。师父的花样也是繁杂而不重复,从跑马灯到糖葫芦,从抓天牛到逮野兔,可以说我的童年,从认识师父开始,成了凄惨和幸福的分界线,而唯一让我不爽的事。
“咣”又一个牺牲者。
每次咣之后我都会听到同样的两句话。
“够随便么?”他斗着死鱼眼看着可怜的顾客,然后狠宰一笔。
“准备搬家”
苏州同里,江南古镇,住了一个礼拜。
明亮的初夏开始。
六月底,江南文化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