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忽听得田文问道:“你既是洛王府的人,洛王爷的事应当无比清楚才对,为何还那样好奇去听那些说书人胡诌?”语气颇为不悦,竟有些呵斥的意味。
心婉一呆,这是为了刚才自己抛弃他而兴师问罪吗?瞧他的脸色并不好,于是老老实实答道:“不瞒公子,婉儿进府之时,洛王爷早已去了边关。虽在府中待了两年,我却从未见过王爷本人。”
“哦?”田文神色颇为诧异。
心婉撇撇嘴:“是啊。听说这位洛王爷颇有雄心壮志,十几岁就辞家去了边关历练,十八岁更是率兵收复了东北要塞崎云十四州,人人都赞他治下严谨胸怀韬略,乃是可与汉代冠军侯霍去病比肩的少年英雄呢。”
田文听了眉头一挑,解释道:“这些都是旁人道听途说而已,不可尽信。虎塘口一役,也是东胡军太过麻痹大意,才让洛……洛王爷钻了空子。说起来,还是运气的成分居多。”
“就是就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心婉似是遇到了知己,忙不迭的点头,高谈阔论道:“有句话说的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善于用兵的名将,总共加起来不过那么几个。这位洛王爷不过弱冠之年,其人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有本事,还很难说。”
“是么?”田文颇感兴趣,追问道:“此话怎讲?”
“打赢了一场仗,是不是他的功劳,外人不得而知。之所以被渲染成少年英雄,一来是因为身为亲王,下级官员多会阿谀奉承,名声越说越大,将他捧上了天去;二来,朝廷也需要有这样一个人,出身贵胄却身先士卒,代表了皇家的形象。将他说成是上天赐予大晋国的不世将才,百姓们争相传诵,便可以稳定民心。”
“哦?”田文言语中含着一丝惊喜,忽然又大笑起来,指着心婉道:“照你这么说,洛王爷岂不成了沽名钓誉之辈?你身为王府的丫鬟,竟这样背后中伤你的主子,等我告诉你家王爷,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心婉不是丫鬟,当然并不害怕,有些不屑的扭头道:“哼,我家王爷一世英名,胸怀天下,才没时间跟我这小丫鬟计较。”
说罢又有些不服气,反唇相讥道:“也只有某人小肚鸡肠,芝麻大的事情都拿出去嚼舌根,难怪仇家那么多,被人下毒搞的找不着家在哪,还得要我一个丫鬟收留。”
说着鄙视的看了田文一眼,继续针锋相对道:“瞧瞧你的人品,傅太医那么好的性子,见了你也慌不择路的远远遁逃,看你一眼都嫌烦。如今再把我得罪了,我瞧你下回被人暗算,可要找谁救你去——兄弟,做人要厚道,知道不?哼!”
这些话不尽不实,有些自然是心婉临时杜撰出来消遣田文的。傅太医随驾出行不在京中,只能说是田文运气不好,却不是真的在躲着他。这一切田文心知肚明,听心婉伶牙俐齿的说了这一串,也不着恼,只静静含笑望着她。
面前的女孩身形尚小,可是已初见窈窕。穿一件鹅黄色的棉布衫,梳着很普通的双垂髻,身上却不由自主的透着一股逼人灵气,让人见之忘俗。她装的虽像,打扮也朴实,但身上透出的气势,绝不是一个整日里低声下四的丫鬟能养成的。
浓密修长的双眉下,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顾盼神飞,鼻头圆润可爱,皮肤晶莹雪白,圆圆的脸颊尚存着一丝稚气,但是她的眼神,竟不是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所有的天真稚气,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少年老成的稳重沉静。
心婉说完了这一大堆话,见面前人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动也不动的瞧着自己,眼神缠绵温馨,像是在瞧一件极心爱的宝物。她刚想很有气势的朝他吼,让他离自己远一点,非礼勿视懂不懂,可是竟不由自主的微微脸红,白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前走。
那一日后来就是满大街的乱逛,心婉不敢买些穿得用的,怕以后太妃查问起来不好交代,吃的倒是买了不少,反正不用自己掏钱。
回想起那一日的事情,心婉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还和上辈子一样贪吃。看看手里这封信,看来田公子有事先闪了哈。
本来装扮成丫鬟就是不想惹麻烦,回想那天的情形,这田公子难道真想把我要了去不成?
哦,最好别,我救你一命,你请我吃顿好的,大家互不相欠一拍两散就好。您的报答太深沉厚重,我怕我福薄经受不起。
心婉叹口气,收好小笺和玉簪,转身回房。
田文走的真是时候,因为第二日太妃就回府了。
奇怪的是她带回了一人,湘林女院的孙姑姑。
孙姑姑是太妃专门请来教导心婉礼仪言行的,据说以前在宫里当过差,入宫满十年后被遣出宫,就去了尚京有名的女子书院“湘林女院”专门教导那些官家小姐们礼仪举止。
太妃说女儿家大了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能再整天胡闹没个正经,况且心婉还是太妃的义女,带出去可不能丢了洛王府的脸面。本想在宫里找个得力的,可是宫里的姑姑们更擅长的还是伺候主子,倒不如这位专司教导之职的孙姑姑有经验,况且宫外的人背景没那么复杂,更容易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