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坪关外五十里外的平原上驻扎着一支大部队,驻扎的军营中大大的旗帜上正面写着东起反面写着个易字,军营的正中心大帐篷里透出忽明忽暗的烛光,帐篷里摇曳的烛光将易惊风的影子拉长后投射到地面上,易惊风则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舞动出神。
“主公,吴都督的前方战报已经传到了。”说话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手上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这人就是跟随了易惊风多年的心腹谋士孙叔呈。
“念。”易惊风没有调整自己随意的坐姿,单手一摆让孙叔呈念战报。
孙叔呈将手中的战报详细念了一遍,上面详细说明了吴子寒十城之战的详细经过,全部念完后将信纸折好站到一边看着易惊风脸上的表情。刚刚年过四十的易惊风头发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脸上不是舒雅罗那样的温和大气,也不是卢青那般的从容和自信,脸上总是挂着忧虑和思考的神情,眼中却是永远燃烧着不会熄灭的热情火焰。
“叔呈,你怎么看?”易惊风略微换了个姿势,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
孙叔呈嗯了一声后又考虑了片刻才往前踏了一步转过身对易惊风说:“吴都督出征前立下令状一定取得《异人录》,但这次空手回来……主公难道要依法处办?”
“立了军令状,不办不得以服众,怎么办却让我为难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没?”易惊风闭着眼睛说。
“这………”孙叔呈犹豫不决不,欲言又止。
易惊风听到孙叔呈半天不说话,睁开眼睛看到他纠结的样子后有些不悦的问:“吞吞吐吐做什么?”
孙叔呈这才继续说:“决定如何法办吴都督前,臣下还有一个疑问,只是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我虽为君臣,我却一直视你为知己,私下不用如此多顾忌,但问无妨。”
“属下是觉得自从得到星之大陆的技术后主公现在已经能够随意获得能力者,那《异人录》可有可无,又何故在王都之战前特意遣都督去取?”虽然易惊风有言在先但问无妨,不过此刻孙叔呈问完后却依然是低着头,还有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端座在上头的易惊风听完孙叔呈的问题后眼角一紧,马上又回复正常笑着对孙叔呈说:“《异人录》不仅是网络能力者的必须物品,而且是舒雅罗眼中的宝贝,王都大战前能夺到不仅可以削弱舒雅罗能力者的战力,更重要是在士气上打击。我看吴子寒最近在三军之中表现突出的很,我本想让他再立一功可惜他自己没把握好啊。”
“不过,主公难道……”听完易惊风的话,孙叔呈又准备开口再问这时一个身穿金甲的少年径直闯进帐来打断了他的话。
那少年见到孙叔呈也不招呼直接对易惊风说:“太好了爹,他们说吴子寒那小子在十城摔了个大跟头。这下我……”
还不等他说完易惊风马上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等孙叔呈主动告退后才对那少年说:“遂愿,我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吗?在别人面前要称呼我父王。”
少年慌忙低头行礼叫道:“父王,孩儿知道了。”
易惊风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外扇了扇手说:“好了,你慌慌张张的来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爹,就如你想的一样,吴子寒那小子果然在十城踢到了铁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这下我只要按照您计划的拿下前坪关,您就能光明正大的立我为储君了。”那少年愿兴高彩烈的说道。原来一年前易惊风开始正式进攻罗恩前曾经打算先立独子易遂愿为储君以防不测,却有几个老家伙站出来说易遂愿没有战功政绩无法服众,反而推举了当时已经是都督的吴子寒,易惊风只好作罢,现在故意在前坪关大战之前这个关键时刻将吴子寒支开到远处的十城去取无足轻重的《异人录》,而安排易遂愿主攻前坪关,其中用心可想而知。
看到有些得意忘形的儿子易惊风提醒道:“吴子寒失利只是一半,另外一半还要靠你自己,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另外以后见到孙主簿那样的老臣不得慢了礼数。”
少年满口答应着就出了帐篷,留下易惊风一个人继续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谁也不知道这已过不惑之年的人心中所求所想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五十里外的前坪关内,一间看上去普通的房间里面一个妇人坐在床边看着床边摇篮中熟睡的婴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妇人口中喃喃的唱着安睡的小曲,不时的用手轻轻抚摸婴儿头上细软的头发,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温暖的爱意弥漫在整个房间。
吱呀一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退开房门大步走进屋内,妇人忙转过头将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让来人放低声音莫要吵到已经熟睡的婴儿。男子蹑手蹑脚走到摇篮边看着睡的甜美的小婴儿忍不住用自己的手背轻轻触碰婴儿的脸颊,军人身份的男子手掌宽大手掌上满是高低不一的糙茧,只有手背才不会刺疼到婴儿娇嫩的皮肤。但是也不知道男子没有掌握还轻重的原因还是手上碰过油灯后的硝烟味道,婴儿在男子的触碰下缓缓睁开了双眼。睁开双眼的小婴儿不哭不闹只是扑腾着双手双脚试图在床上翻滚。
妇人见状笑了笑将婴儿抱如到自己怀中对男子说:“成宇你看,这孩子和你一样一刻也闲不住呢。”
男子憨憨的一笑说:“像我不好吗?”说完伸手将妇人引到床边的圆桌旁坐下,为妇人倒了杯水后自己则站在她身后将双手放在妇人肩上看着她怀中的婴儿。
看到怀中的婴儿闪烁着大眼不停的看着自己和身前的妻子,男子颇有些歉意的说:“委屈你了筠茹,难得你和麟儿来看我一次,我却没能多陪陪你们。”
“成宇你别这么说,如今外敌来犯,你如果不和同僚商量对策那怎么行,你身后可是王都千千万万万的百姓啊,这里面自然也有麟儿和我呀。”妇人拍了拍肩头丈夫的手背说。
男子为自己能有如此妻子感激不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妇人接着说:“本来这次来能看到你平安我心里踏实多了,只是昨天我一个人去瞭望台上看到数十里外敌人的营地连绵数里,我这心又悬了起来。”
成宇这时已经坐到了妇人身边,拍了拍胸脯宽慰妻子说:“你放心,别的事我成宇也许做不来,但是这守关一事我却是胸有成竹。”
妇人这才展了眉头一边起身将婴儿放回摇篮中,一边笑道:“是,是我们护国军四营的主将成宇怎么会把那反贼放在眼里。这样一来我明天也可以放心回王都了。”
“对了,前几天你不是才写信说恐怕不能来看我了吗?怎么昨天就突然到了前坪关来。”成宇一边准备宽衣就寝一边随口问。
“这事还确实有些波折,先前我说要来看你可是王都内有些老臣极力在皇上面前反对,当时我真怕不能成行所以就先给你写信通知免得你空欢喜一场。”
“哦?那帮老家伙为什么要反对?”成宇又点不悦的把靴子甩到了一边后继续问。
妇人默默的将靴子捡回床边继续说:“他们说你现在一人在前线面对十万大军,留我在王都可以鞭策你拼死杀敌。如果将我母子放到前线说不定你就带着我们一家人给对方投诚了。”
“简直是可笑,这帮老家伙在长年在后面吃香喝辣,我们在前面流血流汗,他们不但从没体恤我们,反而时常这样猜忌我们,这真是岂有此理!”男子忍不住大声对空气训斥了起来,还好妇人慌忙制止才没继续,否则就将摇篮内的婴儿吵醒了。男子轻轻的扇了自己一耳光表示反省后继续问:“那最后是谁堵住那帮老家伙的嘴?”
“当然是皇上呀,他隔天就当着我的面将那帮老臣训斥的一顿,还亲自送我出王都城门,还特别让我带了五坛好酒犒劳将士们。”
“唉,皇上一向以己度人•心胸宽广,这点上我一向是万分佩服。只是有些其他的事……”
“成宇,皇上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相信他的所有决定都是有原因的,你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即可。”筠茹少见的打断了丈夫的话。
“话虽是这样,可是普通人可以随意犯错,他却万万不能啊。”
“好了好了,别说了早点睡吧,明天你就要送我和麟儿出关回京了。”筠茹说罢边将蜡烛吹熄,整个房间便安静了下来。
银白的月光铺罩在前坪关和易惊风的军营前,如水的月光将关前的平原映照的寂静平和,夜间活动的生物四散开去,难道他们已经感知到这片大地将洒满鲜血;散落着的野草依然在夜风中飘曳,他们是否明白这冰冷的泥土将被战火烧热;
遥想临站关前夜,帐前床头烛火旺。
兵多将广少年狂,妻贤子娇将军笑。
-----------罗恩后人前坪关怀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