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林傲十分清楚,之所以自己能够料定独孤峰不会同意裴钜与他决一死战,原因很简单,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利益。
林傲能够为魔窟带来裴钜所远远无法贡献的利益,仅此而已。
且不说林傲知晓一个远古大能遗留的宝藏,单凭他奉给独孤峰的那枚可以将任何阶层的练气期修士提升一个等阶的聚气丹,就足以抵得上裴钜这些年在魔窟的所有功劳。
更何况,裴钜好色成性残暴嗜杀,非但在世人眼中留下一个恶名昭彰的血魔名号,甚至这厮在魔窟内部还不知道收敛,时常找来门内无权势地位的女弟子供他淫辱取乐,因而遭到不少同门的深恶痛绝。
远的暂且不提,单就说在场的四大魔将,若然见到这个凶残淫邪的血魔遭殃,不仅没有人会为他伤心,其中还至少有两人反而会拍手称快。
譬如,那个容貌一直被裴钜觊觎的长袖善舞的舞魔沈念卿,以及那个向来反对裴钜残暴不仁的怀抱断刀的刀魔萧冷……
人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个血魔裴钜,是自己要将自己逼上死路,这一点,可着实怨不得别人。
“铮”!
就在这时,忽听院外蓦然传来一道短暂却急促的琴音。
“呵呵,”独孤峰突然长身而起,目光在林傲、萧青衣和薛灵三人身上一扫而过,热情洋溢地道:“接下来将要上演的是我们魔窟八大魔将合战紫霄书院的副院长宫泰北,三位若有兴趣,不妨同去外院观战一番如何?”
说罢,也不等林傲三人的回应,这位俨然一副成竹在胸模样的八大魔将之首把臂一挥,施施然带着其余四位魔将从容步出房外。
林傲与萧青衣不着声色地对视一眼,两人带着圆脸少女薛灵紧随五人的步伐,一道移步外院。
一袭淡白长衫,清风逶迤扑面,乱发起伏翩跹,临尘真君谪仙。
这,尚且还是林傲第一次见到这个萧青衣口中修为已臻至聚灵七阶的紫霄书院副院长宫泰北。
宫泰北看上去约莫刚过花甲之龄,须发皆白,但却面容清颧,精神䦆擞,一身淡白青衫,随风起舞,竟仿佛给人一种仙风道骨谪仙临尘的感觉。
此时此刻,陆姓老棋痴、宫装丽人以及那个面如冠玉的抚琴青年,均已停下手中的动作,呈犄角之势,将这位紫霄书院的副院长围在垓心。
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尤其在独孤峰等五人的加入后,八大魔将一方的气势顿时暴涨,居然隐隐有种压过聚灵七阶的宫泰北的阵仗。
林傲不会看错,以独孤峰为首的八大魔将中,修为最高的应该是那个陆姓老棋痴。
在最初的时候,他还尝试着分出一缕气息,去探测一番陆姓老棋痴的道法深浅,哪知这缕气息还未靠近陆姓老棋痴身周丈许之外,便如石沉大海,立即杳然无踪。
就在这时,陆姓老棋痴似有所觉,突然侧目,表情似笑非笑地斜瞥了他一眼。
林傲顿时骇然,下意识收敛心神,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古井不波姿势,心中却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先前与修为只比自己高出几个小阶层的独孤峰等人待在内堂,他倒还没觉得,但方才陆姓老棋痴那不经意的一瞥,却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境界差距。
尽管嘴上不服,然而林傲的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个修为深不可测的陆姓老棋痴,若要杀死自己,是真真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修道境界,果然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呐!
好在接下来陆姓老棋痴又将注意力放在垓心的宫泰北身上,无暇再去理会于他。
林傲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将目光移向对面仙风道骨的宫泰北。
这一看不打紧,却无疑给林傲带来的打击更为巨大。
单论气势,这位紫霄书院的宫副院长竟然还在那个陆姓老棋痴之上。
林傲甚至有种感觉,这八大魔将若分散开来,估计没有一人能是宫泰北的百合之将。
只是他们选择的站位极为古怪,似乎暗合某种玄妙至极的规律,所以八人组合在一起,反而却爆发出比宫泰北更为强大的杀伐之气。
“七星八卦阵?”
宫泰北双眼微微眯起,分别冲八人的方向各瞟了一记,若有所思道:“原来这五年的光阴,竟让你们演练出了这种上古九大奇门阵法之一的七星八卦阵,难怪你们不惜花费这么多功夫,先是借千里狼潮将老夫引至此间,再利用满镇的人命,激发老夫的恻隐之心,让老夫暴怒之下踏进宅院,一步步落入你们布下的陷阱之中……”
陆姓老棋痴目光含煞,死死地盯住宫泰北不放道:“不错,五年前在蓬莱仙岛拜仙台上举办的那场修真悟道大会,你以九宫星云阵法将我们八人活活困了十天十夜,若非是最后关头老夫带来的那件魔窟至宝镇魔塔主动舍弃本命器灵,堵死了阵眼,恐怕我们八个人早已油尽灯枯,被你给生生熬成了人干。”
接着便听他话锋一转,声音突然提高了十好几个分贝道:“哼,姓宫的老匹夫,你罔顾修真悟道大会明令禁止的规章制度,企图利用阵法困死我魔窟八大魔将,令我魔窟名誉扫地,以至我魔窟镇魔灵器被毁,诸多仇怨,今日就让我们一并找你清算了吧!”
“江湖道义?哈哈,真是可笑之极!”宫泰北突然哈哈大笑两声,看向八人的眼神毫不掩饰讥诮嘲讽之意,道:“你们残杀武陵镇一千三百一十四口无辜人命的时候,可曾想过江湖道义?”
陆姓老棋痴眉头微微一皱,尚未答话,却是屹立一侧的独孤峰听不下去了,冷冷地望着被八人围在垓心的宫泰北道:“我承认,伤害武陵镇千条人命,是我们魔窟做的不对。至于我们这么做是否有悖江湖道义,我想,这一点,恐怕你们紫霄书院最没有资格加以评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