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别急，慢慢说。董菁要干什么？”金哥也紧张起来，他换了状态，从戏里出来，紧盯着肖滨问。

“要威士忌。要蓝方。那个陈老板点的。他还说，只要是这里有，只要是董姐能陪他喝这个，他就答应。”肖滨急急地说。

这就是条件？摆明了是要难为人。如果这里没有蓝方，如果有，董菁不喝，事情就算是吹了。这人，也太不地道了。柳一白听了，在心里想。

“这孙子还真是个喝家。给他们开。”金哥琢磨了一下，然后果断地说。

金哥没说出柳一白想像中仗义的话，而是这样说。柳一白又睁大了眼睛。

“湖畔风情”的老板金哥，还真存有一瓶蓝方。

蓝方全名应该叫“Johnnie Walker Blue Label”，是尊尼沃克威士忌酒系列中的顶级醇醪。这种43度的、产于苏格兰的泛着淡淡麦芽香的陈酿酒，非常适合纯饮，一点一点地品尝它，那种浓烈的入口滋味，以及泛起的醇香口感，据说让不少成功的中年男士爱不释手。

“可，可董姐怎么办呵？”肖滨犹豫地问。

“拿吧。你先送过去，我这就来。”金哥没有回答肖滨的问题，而是接着自己的话说。

肖滨和华子一起过到吧台去了，他们照金哥吩咐去做。

喝蓝方，挺讲究，要用专用的杯子。

看着肖滨端着自己的宝贝酒和专用的杯子过去了，金哥也拿出劲儿，一摇三晃走往那边走。

金哥存的这瓶蓝方是真的，上边打着号，是金哥的心尖儿。

“湖畔风情”老板金哥这里存着一些好酒。金哥好酒，特别是纯粮食酿的酒。洋酒多是以水果为原料制成，金哥不太喜欢。而威士忌多是以谷物和大麦芽制成，所以洋酒里面，金哥喜欢它，而蓝方又是这款酒的精品，所以，金哥对它青眼有加。

当然，喜欢拿出来的这瓶酒，首先它是真的。金哥是一个好酒的人，他对这些好酒一向视若珍宝。对于自己的珍宝，金哥多半会看着客人喝掉它。看着客人喝，金哥会有种分享的感觉。

“怎么样，各位，喝得可好？”金哥走到去，站在了董菁和司机之间，面对着陈老板和他带来的那个女的，笑哈哈地说。

“你的调酒师不错，很有味道。”陈老板客气而又礼貌地说。

“多谢夸奖。”金哥跟陈老板客气了一句。

“哈哈，董菁，你不行啦。不行就说，别强撑。陈老板一定是怜香惜玉的人，你可别强撑着呵。”金哥看了看董菁，见她面似桃花，便又笑着对董菁说。

“谁不行？别捣乱。”董菁挥了挥手说。

“陈老板，是她的酒量不行，还是你的酒量很大？听说你们台湾人都很能喝，你可别为难她呵。”金哥玩笑般地说。

“金老板太客气，董小姐酒量好好的。”陈老板依旧和气地说。

陈老板真是不省油的灯，有点日本人的劲儿，狠劲儿都藏在表面的礼貌下。

这也难怪，台湾被日本奴役了那么多年，又有过一个给日本人当汉奸的人的后代当总统，学到日本人以礼貌掩示憋坏，也并不奇怪，准确说，陈老板表现出来的这点日本货色，也都是他们的本能。

“四海之内皆兄弟。陈老板，男人，痛快点儿，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痛快点呵。”金哥依旧是乐呵呵呵地说。

“金老板的歌唱得不错，有男人的味道。金老板，可会唱台湾的歌？唱一首来听听。”陈老板就是不顺着金哥的话说，依旧像是很有心情地扯着闲篇。

“唱什么？你们台湾的歌都是些小情小调的，我是唱不来呵。”金哥不屑地说。

金哥也是有见识的人，他知道陈老板连他也要玩儿！

“金老板，不要这样嘛，只要你能唱一首台湾的歌，董小姐的事情，我就可以考虑。”陈老板仍像是开玩笑似地说。

陈老板这样，像是吃定了金哥似的。

“陈老板很会为难人呵。要不然，我陪陈老板走几个？”金哥有些不快，于是指了指酒瓶说。

“金老板是开酒吧的，酒量一定了得。还是请金老板唱一个吧。”陈老板依旧是笑眯眯地说。

金哥不说话了，看着陈老板。

陈老板依旧是笑眯眯的。

其实，金哥刚才唱的《北京一夜》就是台湾人写的歌儿，金哥再唱一遍就行了。可是，金哥是不能唱，他不仅台湾的歌不能唱，他什么歌儿都不能唱，因为陈老板这是玩阴的，不能让他得意。

金哥不傻，知道自己出来打横，陈老板不乐意了。不乐意你就说，玩这孙子的。金哥在心里骂道。

金哥还在笑着，可他的眼神，却是冷冷的。

要依金哥的性子，金哥就会把桌子掀了，可是，他不能够。因为金哥知道董菁有求于陈老板。金哥只能忍。

陈老板一说唱首台湾歌，柳一白心就一动。他拉了一把肖滨，问：“这儿有那个《追梦人》吗？”

“应该有吧，这歌挺老的。”肖滨小声说。

“你帮我看看去，有，帮我调出来。”柳一白又小声说。

“行。”肖滨说完，转身向小舞台走去。

当柳一白见到这里的事情僵住了的时候，便转身也去了小舞台。

“行了。”见柳一白过来，肖滨说。

“肖滨，你帮我说两句。”走到舞台，柳一白对肖滨说。

肖滨先试了一下声音，然后把音量调大后，拿着麦说：“下边，请本酒吧的柳一白先生，为祖国宝岛台湾来的陈先生，献上一曲台湾歌曲，《追梦人》。”

肖滨说完，便把这首歌打开。

前奏响起来了。

柳一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麦，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屏幕。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柳一白颤抖着唱起来。

柳一白这是第一次唱卡拉OK。这首歌儿是柳一白跟同学学的。以前，同学唱过，柳一白听了很有感觉，就把歌词记了下来，学会了。他有时会唱，但只是唱给自己听，还是在没人的地方给自己唱，他从没有当着别人面唱过。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柳一白声音平静了，再没有了颤抖。

明显的，柳一白融进了歌里，他的声音里没了颤抖，变得从容不迫了。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语。前尘红世轮回中谁在宿命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平静，柳一白只是平静地在唱。

都在听，酒吧里的人都在听。

常玩卡拉OK的人，一听，就知道柳一白不大会唱歌，一点技七巧都没有。柳一白的歌声，就如同的外号一样，平平的淡淡的，在“湖畔风情”里回荡着。

董菁一边听，一边下意识地握着杯子，直握的手发了白；陈老板回过头，远远地望着柳一白，听着；陈老板带来的那个女的，居然不再腻着陈老板，坐直了身体听；金哥则依旧是盯着陈老板，可他也在听着，于是眼神就不再那么有杀气。

只有董菁带来的司机，明显的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时地看看这样，又看看那个，抽空也看一下唱歌的柳一白。

柳一白更平静了，他用纯净如水的声音，继续唱：“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这首《追梦人》原是台湾艺人罗大佑为怀念台湾作家三毛所做，后来因为被一部根据金庸大虾作品改成的电视剧用了，后人便多误把它当成电视剧的插曲。

柳一白不会唱卡拉OK，他没有一点表演技巧，他甚至不会用麦。也就是说，柳一白的表演是青涩的，远没有金哥那种熟练。

柳一白虽然唱歌没技巧，甚至谈不上熟练，可是，还是有一个优点，就是吐字清楚，每一句歌词，他唱得都很清楚。

柳一白唱完了，愣愣地站在那里。柳一白不知道自己唱得怎么样，因为他刚才又进到歌里去了。

歌唱完了，酒桌边的人，依旧静静地坐，没有人出声。

“陈先生，我敬你。”董菁抓过蓝方，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上酒，然后说。

董菁打破了沉默。

董菁在说完之后，抬手、仰头，痛快地把酒干掉。

喝过之后，董菁又自己倒上酒，然后还是那句，“陈先生，我敬你。”然后又是一口喝掉。

董菁喝得很专业，她用喝威士忌专用的杯子喝，每回绝不倒过量。

就这样，一连喝掉三杯后，董菁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倒酒，还要一口干掉。

金哥看到董菁这样，这叫一个心痛。金哥心痛董菁，更心痛他的酒：这可是蓝方呵，应该是细细地品，怎么能这样牛饮！

看着董菁这样喝酒，陈先生带来的女人先看不下去了，便娇声说：“不要这样了啦！”

董菁并没理她，喝酒依旧。

陈老板带来的女的，见阻止不了董菁，便无所顾忌地揪着陈老板的衣袖，拧着身子摇，并用嗲嗲地声音让陈老板阻止。

陈老板不解地看着他带来的女人。

“答应她了啦。不要让她这样喝了啦。”那女人用台湾女人特别有的嗲劲儿说道。

“好了，董小姐，不要这样搞了。我答应你了。签，签啦。”陈先生得令般地赶紧边阻止董菁，边说。

听到陈老板的话，金哥一把夺过董菁手中的酒瓶，抱到怀里。

“给我倒上。这酒，好喝。”董菁什么都不理，伸着杯子，让金哥给她倒酒。

董菁眼里没谁了，只有金哥手里的那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