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毁灭?

我如梦初醒一样睁开眼睛,看着手掌里的镇家铜戒,思考着生与死问题.若生,我必须戴上它,成为这把剑的主人,代价是我要接受剑的反噬,甚至失去本心变的嗜杀;若死,我可以对戒指置之不理,保留住自己的本心,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成流光了血的死尸,那些死去的祭祀冤魂和做在祭台上的太爷大失所望.

我似乎没有选择,因为无论怎样的选择，都让我首尾难顾，尽善尽美，我遥想着北方初冬的千灵谷，那里这时会不会万里雪飘，莫嫣麒是否还能记起曾经和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我又看着不远处往昔对我慈爱有加的太爷；

最后我把眼光转移到祭坛外的大祭师和祭坛里的九凤，他们一个默念着咒语，眉宇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狂妄，一个在施朱黛墨，摩拳擦掌，她要临世世间难免血雨腥风，生灵涂炭。

我把铜戒一点一点推进到我的食指，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当日曲委婉说过的话，个人有个人宿命，绝无例外，一如鬼市上那个道士所算：我帝王之命，万事孤清。

我终于戴上了戒指，戒指没入食指最低端的那刻，如云似雾的烟尘掩盖了全身，绳索已开，缓缓落地之时，我发现自己一身衮冕帝王装，右手之上多了一把寒光宝剑。

我单手执天子之剑，对着大祭师仰天大笑，就是离我几米的太爷也感受我的威严，卑贱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仰视，我从容的举着宝剑放在大祭祀的咽喉上，厉声斥责道：“想不到千年以前后宫的小小跟屁巫士，如此也敢在此要挟朕，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谁？”大祭师迷惑的看着我，似乎在岁月冲刷下，他记住的只有眼前无尽手下和功成名就后的荣耀。

我目光似剑的瞪着眼睛大祭师，直至他自备的低下头颅，然后回想着他刚刚问的那个问题，现在在我的脑海里，我能记忆起的东西更多的是千年前万人之上，百臣朝贺的帝王，至于那个潜水出租屋里的湖边少年郎，我只有一个依稀的残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便是滇王尝羌，“我寻声看去，声音出处竟是太爷，他微微抬起头再次肯定的说道：”陛下你正是尝羌，二千年前俞元郡外，陛下与妖族联合对抗巫族血战于野，是日三族碰击，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权杖，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城郊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天帝穹高临南天门，感于世间生灵涂湠.，持方天神印，划江一条隔开两军，罚滇王尝羌入六道轮回，体验民间疾苦;惩巫王九凤进修罗鬼界，受百鬼噬魂之苦;封印妖王洛㬢于千灵之谷,有生之年不得离谷半步。

此役之后数日，俞元郡天崩地裂，暴雨连绵，不久沉于澄湖之中。家国已亡，故土已失，金莲之巅，一位道士怀揣天帝所赐《水经尸录》仰天长叹。

陛下进入轮回隧道之后，历经百世为奴为仆，受遍人间疾苦，此世已轮回正道，承载滇国基业，还望陛下体会当日上天之用心，造福苍生。”

“你是谁？为何对朕如此了解？”我手指着太爷质问道，昔日之情当然无存。

“臣下只是陛下身边的先生，曾传道授业于陛下，陛下转世千年即便不识得臣下，那已是理所当然。”太爷谦卑的说道。

“滇王尝羌，千年之前我曾敬你怕你，但现在千年已过，滇国已沉入水底，你这昔日的帝王怕是早已过时。”大祭师故作姿态高高抬起脑袋，直面着我狂言道：“如今我王即将临时，即便是你耕植天下，你是滇王的王，与我妖族水下尸城有何关系？”

“放肆。”太爷爬起来直面大祭师训斥道：“当年若不是你等巫士以巫术乱国何来俞元之战，又何来滇国沉入澄湖，如今陛下现世，你不知悔改也罢，却连最起码的尊重也不放在心上，实在令人气愤。”

“先生休要理他，适才他不尊重朕，朕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此狗才居然要复活九凤，朕却万万不会容忍，朕即刻取他狗命。”我把手里的天子之剑高高举起，以雷霆之力向大祭师砍去。

那厮身形一变，潜出十多步，口中执黑符念念有词，祭祀大厅里雷声滚滚，电光闪闪，五股强大的气流自符咒里倾泻而出，有着不同的颜色：红，黑，白，黄，青，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

”轰隆轰隆......"

这气流初起时,汇集了大祭师强大的灵力,最先只是压缩成一点点,等到了我跟前的时候已经是三散而开,普天盖地,混成一片,期间夹杂着孤魂野鬼的嘶叫和毒焰浓雾的斑斓,待到进我的身的时候,更是幻化成无数幽冥鬼抓,毒蛇巨蟒,他们一点点的侵入我的身体.

我岿然不动僵直着身体,看着全身上下,出入乱舞的鬼怪精灵,然后在几分钟后,他们全部融入到我身体里,我对着大祭师从容的笑着.

"朕本是帝王之躯,九龙所保佑,区区五行邪术,又能耐我何?"说罢,我随身一抖,身上泛起点点青烟;"你那些东西,对朕来说,不过是入海之水尽管污秽,终究必被我所化.我凌天灭地的说道:"还有何种不为人睹的法术,尽数拿来,不要让朕小瞧了你."

大祭师默默的看着我,目瞪口呆,我能明白一个人在暂时失望后的恐慌,但只是暂时,很快他用黑符咒在地上画出一个圈,然后转动着身体,召唤出一个黑色的鱼网.

这鱼网与平时用的网虽然大体相同,但是编制网的是用红线而非鱼线,并且释放出的气味,有着浓烈的死人刚刚腐化的恶臭味道.

"修罗之网,尸水所化,你可能听说过,但你没有见过,我要你知道的这网只要有一根线落在你身上,那么不管你是平民还是王宫贵族,都将死于非命."大祭师说道.

我依旧在冷笑,或者可以说是嘲笑,那网自大祭手里投向我的时候,如一片黑云飘过,或许是和普通网属性一样,需要常常泡在水里,才能让网保持住海水的味道.

只是在我看来,这网尽管是泡着的,但却非是在水里,而是尸水里因为所过之处,原来光滑的祭祀台上,自修罗网上滴落的尸水顷刻间把这里变得坑坑洼洼,上边腐化成黑色.

不仅如此,这些被腐化过的小坑,除了颜色上变黑外,还在滚滚的冒着浓烟,然后一个个四散的炸裂开来,腐蚀加爆炸,看来大祭师已经用尽全力.

未待鱼网近身,我把天子之剑,对着网飞来的方向临空一化,一到弧形的剑光随之而出,剑光所到之处,鱼网化成灰烬.

我一脚把大祭师蹬到在地,然后举剑轻插下他的一条腿里,我看着他的伤口在插入的时候鲜血四溅,我再插入下一剑.然后我就看见那个平时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祭祀痛苦得扭曲着脸对我苦苦哀求:"陛下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我冷笑着又插了他一剑之后,指着不断涌入由韦和尚带领的滇王军,和不断倒下的灵兵白骨人鱼说道:"朕自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如何让你好好的死去,后来我想清楚了,以你怕死而又喜欢显耀的性格,朕决定让你在死前,看着自己功业是如何被一点一点的毁掉,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我的剑一剑剑的刺入大祭师的两掉腿里,残忍的看着他慢慢死去,台下尘埃落地之时,我指着站立在祭祀台的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士兵,对奄奄一息的问道:"先前你问我，在祭祀台上看的是什么？现在我问你一次，你看到的是什么？“

“士兵”

“错，是朕的百万雄兵。”

我手提天子剑，一剑砍下了大祭师的头颅，然后抓着头发丢到士兵面前，我说道，朕以此贼祭剑，壮我大滇国威，日后若有谁不听朕之号令，就以此为例。

几一日后，我和太爷，兵伟，韦和尚又回到了蛇上的凌云峰，在玄武庙的正殿里，我们挖了一个大坑，之后把2999个人头依次埋在了这里。

一日前的那个夕阳西下的下午，我告诉大祭师说太极乾穴是在水下祭祀场，不可否认事实上那里确实是太极乾穴所在之一，之二就是这玄武庙的神坐之下。

水下祭祀场里的巫王九风在我们离开后，终究临世，但因为大祭师中途死去，又因为吸收我的血不够，祭祀仪式草草算是完成，但九风羸弱不堪，在一定时间内不可能对我们有任何威胁。

这之后太爷又一次离开了我，说他装疯好久了，这世界那么大，他想出去看看，临走给了我一张图纸，说里面有我的秘密所在，关乎我的身世和寻找莫嫣麒的记忆。

我在几日后终于发现这张纸是《水经尸录》里丢失部分的第一张，上面画着类似坟墓的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