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刻的精神恍惚之后,我的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拉起,然后整个人像旋风陀螺一般狠狠转了一圈,直往洞内扑去!是福伯,仿佛身体里充斥着的无穷无尽积蓄着的力量一下子爆发出来,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朝着深不见底的洞内奔去……
轰隆隆的声音紧紧跟随着我们疯狂疾步的影子,恶魔的爪子伸手就能撩到我们的衣角,奈何洞越往里走洞口越紧窒,转弯的频率也越来越大了,几乎每几步就有一个弯口。也许是由于洞内深处空气稀薄的原因,在跑了几分钟后,弯道处都没有了灯光,整条隧道般的奈何洞一片漆黑。幸亏福伯对这个洞很熟悉,在他的指引下,我跌跌撞撞地尾随着。然而,尽管如此,我仍免不了在几处紧急狭窄的弯道口被碰撞,手肘和脚肘刮擦了好多处。
疼痛已经被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所掩埋,我索性闭上眼睛,凭着心里那份对福伯的信任以及对自己的笃定信念,开始了与死神的赛跑!其实,我知道,幻境渐渐变得愈发真实了!
“福伯?”脚下开始坑坑洼洼起来,好几次我险些被绊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痛,我知道自己扭伤了,忍不住语带哭腔地叫喊起来,“到底怎么了,是谁在追?”
“孩子,别多说了,跟我跑!”手脚敏捷的福伯表现得像一个赛跑高手,说话声音一点都没有夹杂着喘气的迹象。
“可是我…”我也很怕,很想摆脱身后的如影随形的追杀,可是,我的脚越来越痛,“福伯,我的脚扭了!”
“忍一忍吧,很快就没事了!”福伯迅速回了一下头,朝我笑了笑,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好像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翠绿色,而我也藉此看到了那转瞬即逝的笑容,高深莫测的笑容……
高深莫测?我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这么会跳出这个词汇,我强迫自己冷静!
咦,身后怪异的巨响不见了!寂静黑暗中,只剩下我的浓重的呼吸声以及啪啪啪作响的脚步声,甚至,我感觉好像自己掉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我的反应有那么一瞬间因为疑惑而掉了线。忽略掉脚踝上的阵阵刺痛,我下意识地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真真切切地,我再也听不到身后任何的声音,反倒是自己奔跑粗喘的声音在整个奈何洞不断回响。
“福伯!”我突然觉得自己落了单,浓稠似墨的黑暗掩盖了我的可视范围,除却了我手腕处那过分冰凉透骨的触觉,仿佛整个奈何洞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没有回答,我听到自己焦急中透着生硬的呼喊。于是,便仍不作罢地朝着自己的正前方叫道:“福伯,你在吗?”一边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一边伸出右手朝自己被牢牢箍住的左手摸索过去。
一只爪子!我的第一反应吓了我一跳,很不争气地,我的手脚因为大脑的短路而瞬间跌停。前进的力量也瞬间消失了,那类似爪子的物体如鬼魅般迅速抽离。我狼狈地摔倒在地,左手腕上那种使不上劲的麻痛让我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
可是福伯呢?刚才自己摸到的决计不会是福伯那粗糙宽厚的手掌。它尖尖细细的像是钢筋般坚韧,冰凉阴寒的像是来自地底的寒气,湿滑粘稠的像是涂抹了一层肠液。想到这,我的胃部翻腾着一股作呕的欲望。
“福伯,福伯。”我不死心地尖叫起来,始终无法摆脱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一阵剧烈的运动非但没让我感到一丝热意,反而自己的身子像是浸泡了冰水太久,此刻颤栗发抖起来,冷汗凝结成水珠不断淌落。
“嘻嘻~~嘻嘻~~”耳边蓦然掠过几声清晰可闻的尖锐的嬉笑声,仿佛一个女人正躲在暗处哧哧地笑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嘻嘻~~嘻嘻~~”过了两秒,当我渐渐松懈下来的时候,声音又响起了。这一次,它仿佛就在我的耳畔,一道凉意抚过我的后颈,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一个容貌丑陋恐怖的女子,正用被人卡住脖子般的声音在我耳边轻笑。
啊,我猛一转头,什么也没看到。黑暗像一张巨网,铺天盖地地将我网罗在孤寂和不安之中。而正当我欲仔细搜寻之际,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我头脑发热起来,恨不得自己的双眼能穿透黑暗的幕幛,将不知是人是鬼的她抓出来!
……
【S市刑警大队停尸房】
S市刑警大队的停尸房堪称是可以喝S市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媲美的,这不仅是因为它的规模,而且因为它的编制完善。停尸房里收录的尸体都是那些在命案中丧生又无人认领的尸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尸体在存放之多三个月后都会被送去火化。因为尸体长时间的冷冻尸表会脱水,皮下的水分会蒸发,尸体开始干枯(脸部变形)。
大约200平米的停尸房内静悄悄的,这是死人的世界。四面环墙,只在靠东面的墙上安装着一扇金属的加厚密码门。停尸房内有三大排的停尸柜,分别紧靠着南、北、西面。每一排的停尸柜都分别有50格独立抽屉,分别呈5大行、10大列排列。每格独立抽屉外都标识着A1—A50的数字。停尸房正中央是五张停尸床,是供未经编号的或者尚须解剖的尸体拜访的。此刻,五张停尸床上只有两张床上摆放着尸体,它们紧挨着,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停尸房一般并不提供解剖事宜,因为温度太低,只有零下8度左右,并且这是例来的规矩,无论什么人,都不能在停尸房里动刀。
蓦然,那扇厚实的密码门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穿白大褂口带蓝色口罩,眼戴一副黑框眼镜,扎着一头漂亮的头发的人出现在停尸房内。她镇定自若地关上门,然后手脚麻利地戴上了无菌手套,走到停尸床旁。
她静候了两分钟,然后,刷刷两下,掀掉了尸体上的白布,露出了两张脸——余娜和林晓茵……
【奈何洞】
被搁浅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尽管什么也看不到,我仍是不放松警惕,紧张地逡巡着周围,耳朵也一刻不停息地倾听着哪怕一丝细微的声音。
然则,突然,头顶上的两展青铜煤油灯毫无预警地亮了。沉溺在黑暗中许久的我一时之间竟无法适应这原本微弱的灯光,眼睛条件反射地闭上了。
闭上眼睛其实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我怕突然见到一些超心理负荷的东西。静候了几秒,什么反应也没有,我便壮着胆子睁开了眼睛。
喀喀喀,喀喀喀,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很有规律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我。我连忙站起身来,贴身躲在了最近的一个拐弯口的阴暗处,距离灯源两米之遥。这个位置很好的保住了我不被发现,同时有利于我观察出现在灯光下的食物。然而,过了5分钟那么久,什么都没有出现,声音也完全消失了,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听觉。这不是最诡异的事情,诡异的是,我感觉自己好像经历过这个场景似的。
喀喀喀,正在我苦思冥想之际,脚步声又出现了,而且愈发清晰可闻了。一步,两步,三步,戛然而止,然后青铜灯下出现了一个身板挺直的人影,伫立在那一动不动。这个场景,和我预想到的一模一样!
不出意外的是,很快,在我战战兢兢等待的时候,福伯出现了……破碎不堪的腐肉血淋淋地吊在左脸上,右边露出黑漆漆的脸骨,白色的瞳孔凸出悬挂在外,爆裂的血管和粉红色的嫩肉交织着。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式样奇怪的长袍,在灯光下泛着灰色的暗光。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他的白鼓鼓的眼珠瞬间锁住了我,殷红色的嘴唇龟裂开来,淌下一串鲜血……
我瞬间呆愣当场,怎么会这样!我又回到起点了吗?我好像在重复一个故事,该死的,我究竟是这么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惊恐万分地盯着他,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直到……
“凡小姐——”苍老沙哑的宛如地低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惊恐,随着他嘴巴的轻轻蠕动,他嘴角的鲜血越流越多,“我是福伯。”
然后,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福,福伯?”我怔怔地看着他,一脸的苍白,捂着一颗慌悸不安的心,“你怎么……”
……
【早上七点二十分】
“唉唉,昨晚的那场大火搞的我失眠啊!”
“是啊,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呵呵,你是玩电脑玩出来的!”
“什么啊!咦,那边是什么东西啊?”
“走,去看看!”
“嗯,好的。”
15秒钟之后,14幢5楼阳台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