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苑中,假山深处,两个身影闪过,只见风过烛灭,一片悄然。
“主子,都按您的吩咐做了。”黑衣暗卫回道。
天气很冷,风吹到脸上都和刀子一样锋利,在冷风中她仿佛感觉不到冷意,上官敏愉眼底闪过一道决绝狠厉的光芒。布置了数月总算是让这两人决裂了,从前不是盟友吗?不是结发夫妻吗?
“很好,不错,后面就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了。”
那黑衣暗卫应了一声,便跳过围墙,如灵猫一般几个跳跃消失在眼帘之中。
上官敏愉将手中的琉球玻璃灯点亮,漫步在苑中。
她穿着一袭粉色的束腰棉袍,身量清瘦纤细,在疾风中,衣抉飘飘仿佛是一朵倔强的花朵,任由风如果肆虐都顽强屹立不倒。
“果然,背后指使人是你!上官敏愉。”一声宛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上官敏愉的背僵直了,不详的感觉笼上心头。
“你一直都在跟踪我?姜才人。”
姜才人扶着宫女的手踩在雪地里嚓嚓作响,神色如以往一样的冷漠。
“你是璃氏的人,对不对?”她直视上官敏愉的双眸,像是要把她心底的秘密看穿似的。
上官敏愉眉目冷清,淡淡的道:“本宫与姜才人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本宫?”
姜才人对身旁的宫女道:“你下去!”
月被乌云隐藏,凄冷的风刮在周围结冰的树枝上,无数的冰条断落。冷风带着冰块溅到两人身上,她们对视着,都像是要把对方看透。
“敏妃娘娘似乎对傅氏一族恨入骨髓,不然也不会用这些毒计陷害。”姜才人开口问道。
上官敏愉笑笑,反问道:“姜才人似乎特别了解本宫,连本宫的心事都能揣测。”
姜才人笑而不答,抬头望着天上被云掩了大半的月亮,道:“月就是月,就算是再厚的乌云也掩盖不了她的光芒。你看,风一过,乌云就消失了。”
上官敏愉顺着她的手指抬起眼皮,果然,满月四周的乌云已经散去,月之华洒下整个大地。
“呵,姜才人是想说本宫是璃氏的人也要有证据来,平白无故的别说没人信,反倒要落下一过诬告妃嫔的罪名。”她逼视着姜才人的双眸,一字字道:“现在朝廷里有人替璃氏平反,如果让他们听了,姜氏你还有命在?”
姜才人毫不畏惧的与上官敏愉对视,讥讽的道:“上官敏愉,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傅婉卿死的那个晚上,我亲眼看到你怎么勾引傅婉卿上钩的,皇后也是你骗去的。上官敏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上官敏愉暗自心惊,一双狭长的凤眸中杀气涌出,袖里的手上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那你当时为何不拦着傅婉卿?说起来你也是本宫的帮凶!”上官敏愉目光一转,笑意冷清。
姜才人后退了几步,道:“敏妃娘娘还是把你手上的东西收起来,伤了您就不好了。”
上官敏愉握紧了匕首,冷笑几声,道:“姜才人怕什么?本宫独自外出怕遇上了猫。再说,本宫也没有要伤害你的理由。”
“上官敏愉,如果我和你去见楚弈,你说他会相信你还是我?”姜才人察觉到了上官敏愉心虚,继续追问道。
心跳略快了几分,这个姜才人和楚弈的关系非比寻常。
楚弈虽然对她信任,但如果真要对峙,楚弈多疑只怕——
“姜才人要去和皇上说什么,只管去。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的话本宫劝你还是不要惹是生非。”
姜才人淡然一笑,道:“娘娘也太自负了些,你让你的手下将傅婉卿的尸体运出去就没人知道了是吗?那日恰好我闲来无事路过看到那宫女可疑。便多问了几句,听说是娘娘身边人。但臣妾很好奇,敏妃娘娘无亲无靠派一个宫女出宫做什么?”
上官敏愉挣红了脸,冷笑道:“本宫无亲无靠如何?派一个贴身宫女去买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难道她一个宫女有那么大能耐把一个大活人弄出去?”
她牢牢的盯着姜才人,这个人是留不得了。
姜才人微微一笑,接着道:“敏妃娘娘大概不知道,傅婉卿一向喜欢幽芸香,这种香是臣妾亲手调制。香味只要沾染上最少半月才会消褪,傅婉卿衣角一直挂着一个幽芸香的香包。你说巧不巧你的宫女身上居然有这种味道,当下我便疑惑,亲自上傅婉萍埋尸的地方看了。果然有被挖过的痕迹,娘娘说,这个还是巧合吗?”
深夜里,两个美若仙人般的美人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讨论着尸体,听着有些惊恐之意。
然,这两个美人却没有丝毫害怕。
“姜才人知道的好像有些多了。”刀锋露出,深冷的光芒闪过,上官敏愉目光凌厉了几分,反手握着匕首飞快的朝姜才人冲了过去。
姜才人却只冷冷的看着女人的动作。
“彭——”一把大刀拦截住上官敏愉的刀,另一把刀架在她颈脖间。
刀锋的冷气直逼骨髓,仿佛都能感觉到那把刀割开血肉的感觉。
“敏妃娘娘还真是冲动啊!姐姐,我早就说了,您直接找敏妃说出实情。”
那个拿着大刀的宫女推开上官敏愉,道:“刀剑无眼,请敏妃娘娘放下手中的凶器。”
贵妃肖婼芙从暗处走来,笑盈盈的道:“都是自己人,何必要动手呢?敏妃妹妹还没有听听我们姐妹的意思就动手,怕是有些心急了。”
上官敏愉收起匕首,看了两人一眼,道:“本宫还不知道贵妃和姜才人原来还是姐妹呢?”
肖贵妃嫣然一笑,和姜才人对视一眼,道:“后宫都是姐妹,姜才人入宫时间最长,叫一声姐姐也使得。敏妃自然是妹妹了。”
她示意宫女放开上官敏愉,她的嗓音温柔似水,仿佛能将人融入其中。
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只是能在两个皇后身后屹立不倒看来也不是良善之辈。以前因为她的存在感太低了,上官敏愉从来没有去注意到这个人。
“本宫是直心肠,有什么话请贵妃娘娘说。”
肖贵妃上前挽着上官敏愉的手,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去妹妹的信阳宫如何?”
上官敏愉眼皮一跳,这个贵妃果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如果贵妃邀请她去她们的住处,她反倒不敢去,可她却选择去她的宫里,一面显示自己心诚,二来也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
“本宫觉得这里甚好,且我宫里人来人往也不方便,贵妃有话直接说。”上官敏愉不以为意的说道。
还不清楚是敌是友,总之不能轻易泄露自己的秘密。
冰冷的指甲触到肌肤,说不出有多厌恶,恨不能将她的手甩开。
只见姜才人上前道:“敏妃娘娘,我们姐妹是诚心和您合作,而且对娘娘绝对有益无害。”
上官敏愉沉吟片刻,这对笑面若花的姐妹一左一右的夹住她,前面还有几个武功高强的宫女,看来不答应是不行的了。
“好,本宫也想请两位去我宫里坐坐。”
肖贵妃一拍手,只见一行宫人抬了三顶暖轿过来。
上官敏愉瞳孔深缩,原来人早就准备好了,是在这里等着呢!
看来她的身边该好好的清理了。
“姐姐准备的还真是周到呢!”上官敏愉讽刺的道。
姜才人仿佛没有听懂上官敏愉话语里的讽刺之意,亲自为上官敏愉打起帘子,道:“臣妾知道敏妃娘娘畏寒,特意命人准备了暖轿。”
上官敏愉重重的哼了一声,上了暖轿,肖贵妃和姜才人相视而笑也各自上了暖轿。
轿子不急不缓的朝信阳宫方向去。
“娘娘。”青钿等人迎了上前,见贵妃和姜才人,连忙行礼,她们对肖贵妃当然是知道,但姜才人却从未见过,但见她身上的宫装也知道是位主子。
“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小主请安。”
上官敏愉淡淡的道:“贵妃娘娘请。”
肖贵妃上前拉着上官敏愉的手腕,亲亲热热的道:“妹妹,你我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呢!”
姜才人也忙道:“可不是,敏妃娘娘何必跟贵妃娘娘还有臣妾这么生疏。”
“来着是客,二位里面请,青钿、染冬倒茶。”
三人进了内殿,青钿见三人神色尴尬,便知道有话要说,当下带着其他宫女退了出来。
“贵妃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贵妃端着茶,品了一口,赞道:“好茶!我宫里的竟比不上你这里的一半。皇上果然是疼敏妃妹妹呢!”
姜才人也搭话道:“可不是呢!敏妃娘娘现在可是后宫第一宠妃,也只有这样的茶配得上娘娘了。”
上官敏愉笑笑,目光转向多宝阁上的自鸣钟,自言自语道:“都这个时辰了,车也快来了吧!”
云端城里,入夜后只有凤鸾春恩车才能行走。
肖贵妃会意过来,四处看看,见无人忙道:“敏妃妹妹,本宫虽然一直身处高位,却不得不受制于他人,连带本宫的二皇子也要受人欺辱。本宫年华已去,早已失去皇上恩宠。”
她顿了顿,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哽咽道:“妹妹也知道,皇后一向善妒。容不下我们这些妃嫔,尤其本宫还有皇子,所以想着,皇后一直视妹妹为眼中钉肉中刺。”
“你想要取而代之?”上官敏愉不悦的打断她的话。
姜才人颔首道:“不错,傅氏当年用阴谋诡计将璃皇后拉下后位,我们为什么要容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