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梅长卿踏着浑厚的钟声，抵达了处于山腰的少明寺。

大多时间都呆在梅长卿肩上的宁子衿没有丝毫负罪感，看着一步步踩着山路的梅长卿，反而嫌他不够快。

对此梅长卿只是用手指轻轻捏起了宁子衿的脚，将他往草丛一扔，冷漠道：“你比之前重了。”

还不是因为你挑吃？！宁子衿翻了个白眼，浪费多不好啊，节约是美德。于是乎，梅长卿仅仅动了几筷子的菜，被他以人形的姿态一扫而光。

唉，还是凡间好啊，可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天界只有美酒和仙果能果腹。

吃饱了的宁子衿如是想。

门口的小沙弥正在进行傍晚的洒扫，见到梅长卿极有礼的抬起一只手、微鞠躬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梅长卿回礼，问道：“请问主持在吗？”

约莫半刻钟后，梅长卿踏进了少明寺的大门内。

寺庙不是很大，没有少林寺的庄严辉煌气派，却多了一种简洁肃穆感。宁子衿扇着翅膀在一株菩提树上停下，观察着和梅长卿交谈的住持。

住持一身僧衣，脖子上和手腕上皆戴着菩提子串就的佛珠，不知道梅长卿说了什么，住持点了点头，领着他往大殿后去。

宁子衿原想跟上去，却冷不防撇到那住持朝他投来的目光，一时间他又惊又惧，不知如何是好，于是顿了顿，继续在菩提树上栖息。

那住持发现他是妖了？亦或是他自己多虑了？

梅长卿跟在住持身后，边走边听对方介绍寺中戒律，忽然住持脚步一停，推开了一旁一间屋子的木门，道：“这便是你的住处了。”

“多谢住持！”梅长卿微躬身道，又听得对方嘱咐道：“出家人六根清净，切不可闯祸！明日你寅时起身，自会有人来唤你。”

屋内布置甚是简洁，梅长卿扫视一圈后，点点头，道了声好。忽然想起去寻宁子衿时，却听住持问道：“不知你是为何来此？”

为何？这两个字竟惹得梅长卿心头一颤，片刻失神后，他淡淡答道：“为了一位故友。”

“原来如此。”住持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分，眸中闪过一丝犀利的精光，说罢退了出去。

故友？宁子衿再度在屋檐上偷听，明了原因后，不由得琢磨起来。旧友亦可称故友。可依照梅长卿那日祭奠的举动来看，此故友，乃是已故之友。

住持走出屋子时，忽然抬头往屋檐上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宁子衿心头警铃大作。

宁子衿往后退了几步，在对方的注视下往寺庙外的山林飞去。

这几日他最好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夜半时分，几记“笃笃”的敲窗声让安然打坐的梅长卿睁开了眼。

起身开了窗，梅长卿才发现，一只小巧的雀儿赫然停在窗边。

“你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到我了。”宁子衿扇着翅膀飞入屋内，才停在木桌上，便幽幽开口。

“我好像被住持发现了……”宁子衿有些无精打采，没等梅长卿说话，便自顾自的说起来，“我早就料到过有这样一天，你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何况你还信佛？”

他努力压下心里的苦涩，周身却一点一点的冰冷起来，如果当初他没有推开墨华，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他怎么能忍心看着墨华变成卑贱恶心的魔？那样的苦痛，他来替墨华受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