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和杜姨娘未进门之前,景府的老太太甄氏便把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家的侄女儿,给了景澜做通房,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吃够了内宅争斗的亏,一辈子就景澜这么一个儿子,她不愿儿子像她当年一样,被这内宅的乌烟瘴气给毁了。
因此,甄老太太对待家里几个媳妇都是平等的,孙子孙女也没有嫡庶之分,全都一视同仁,景家的媳妇全是她看着挑好的,都是心性好的闺女,自然不像别家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相处的都很好,教出来的孩子也个个都明秀通透,景家上上下下一团和睦,是京里出了名的母慈子孝和和美美名誉好。
那陪嫁丫鬟家的侄女儿姓廖,家里穷,甄老太太多有接济,廖姨娘能进将军府的门,心里是感激的,她肚子争气,生了一儿一女,姐儿是家里老大,取了个嘉字,这位大姑娘可不得了,不喜欢穿针引线,反而成天舞刀弄枪的,将军府日后指不定还能出个女将军。
生的哥儿是家里五爷,取墨字,这位爷跟大姑娘可不一样,谁都知道景家五爷是京上难得的才子,日后参加科考,又是一位国之贤才。
二爷便是季氏所出的景瑜夜了,从来都是一副对任何东西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追求心中诗意,不愿被世俗所累,冷情冷性,除了他所在意的,其余一概不管,在京里看来,景二爷是非常潇洒神秘的人。
三姑娘便是景瑜婳了,在原主的记忆里,景瑜婳发现,原主的性格竟和她有许多相似之处,原主也是个毒舌的姑娘,但她跟景瑜婳不同,那是个娴静文雅的人物,偶尔调皮滑的像泥鳅似的,就如景瑜婳逗景瑜萝时,这种事在原主身上也是常有的,不过原主大多数时间却也是绣工女红样样不落下,比景瑜婳装出来的娴静文雅可看着好看多了。
四爷是杜姨娘所出,取扬字,跟大姑娘一样,从小便喜欢舞刀弄棒,小将军之名早便打了出去。
不过虽说如此,景家的孩子却还没有只勇不谋或是只谋不勇的,景澜那等人物,他教出的孩子必是智勇双全,即便是看着斯文俊秀的才子景五爷景瑜墨,都是可以上阵杀敌独当一面的。
不过,这可不包括景瑜婳和景瑜萝。大姑娘景瑜嘉被景澜养成了女巾帼,景澜悔不当初,觉着姑娘家就该在家里安安分分的绣绣花写写字,因此,到了景瑜婳和景瑜萝这里,景澜事事都上心,刀枪之类是绝不让碰,生怕又养出一个景瑜嘉来。
还好,三姑娘景瑜婳虽说嘴巴毒了点,有时喜欢捉弄人,但总体来说还是个温雅的姑娘,六姑娘景瑜萝就更不用说了,脸皮薄的跟什么似的,出去见见生人都要红脸。
景家瑜字辈里,最让景澜欣慰的便是这两个姑娘了。
修养了几日,便要照着大家族的规矩来行事了。景瑜婳作息习惯不太好,全是前世做明星时养出来的毛病,通告一赶起来,常常昼夜不分。
因此,早晨起来便不免迟了些,那叫无夏的小丫鬟,可叫了她好几回了。
“姑娘,你可算起来了,碧春苑里都到齐了,可就差姑娘您了呢。”无夏一双杏眼嗔着景瑜婳,一张小嘴喋喋不休,瞧着叽叽喳喳的,是个挺闹的丫头。
碧春苑是甄老太太住的地方,老将军去世有些年头了,甄老太太一个人带着一群下人,住在偌大的碧春苑里,不免无聊,老将军在的时候还好,将人本就豪放,照着平常人家家里小辈日日请安,老将军烦闷的慌,便不让他们过来碍眼。
老将军走后,孙女媳妇们便日日到碧春苑里请安,陪甄老太太说话解闷儿,这几个年头里,一日都不曾落下过。
景瑜婳头疼道:“……你告诉碧春苑里,昨儿晚上睡得迟了,这便来。”
无夏掩唇应道:“哎。”
今儿天公不作美,昨夜里落了些雨,此时又下开了,春日里开的花被打的有些蔫蔫儿的,景瑜婳撑着一把绘青荷的油纸伞,小心翼翼往碧春苑走,到了碧春苑时,鞋上已沾了些泥土。
甄老太太跟前的云芝迎上来道:“三姑娘可算来了,老太太都等不及要见见姑娘了,今儿这雨下的不是时候,姝儿怎的不跟姑娘一起来?”
姝儿是景瑜婳身边的另一个丫头,十岁起就跟着景瑜婳了,比无夏在景瑜婳身边的日头还要长一些,这丫头聪明伶俐的紧,景瑜婳有什么要紧事,都会差她去办。
无夏被景瑜婳差来了碧春苑回话,云芝此时说这话的意思,便是问姝儿怎的没扶着景瑜婳来,让主子一个人走那泥泞的路。
景瑜婳笑着道:“我也正想老太太想的紧呢,昨儿个夜里睡得迟,起的也迟了,倒让老太太念叨。姝儿家里有些事体,急得很,我便让她先回去了。”
云芝一边接过景瑜婳手里的伞,一边道:“这怕是人手不够了,回头呀,跟夫人说一说,给三姑娘房里添些人,这出来都没个人扶着怎么行?”
景瑜婳摇头笑道:“云芝姐姐可莫要说这话,大姐姐和六妹妹房里的人都和我一样,我若是多添了个,岂不是要被她们念了?”
云芝也噗嗤笑了,扶着景瑜婳往里走,道:“大姑娘哪儿会计较这个呀,就是六姑娘,也巴不得带着水月她们去三姑娘房里住呢。”
到了内堂,云芝一掀帘子,喜道:“老太太,三姑娘来了。”
甄老太太梳着端庄的妇人髻,一身华服层层叠叠穿在身上,表情有些严肃,正跟底下媳妇们说着什么,一听景瑜婳来了,连忙拄着拐杖让旁边丫鬟扶着站起来,眯眼笑道:“三丫头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