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空气都好像凝固了，所有人都在等着赵德水的开口。电话放下后，赵队长的神色平静，多年的刑侦经验让其能冷静的处理这种事情，但是他的确没想到，旁边的两个人会如此紧张。

“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几个字一出口，空气从凝固开始缓和，赵德水肯定道，“刚刚鉴证部门消息，从姚图元家中的药瓶中，除了发现有氰化钠成分之外，还有墨斯卡林。”

林佑天不解道：“墨斯卡林是什么？”

江笑枫没等赵德水，脱口而出：“墨斯卡林生物碱是指从一种生长在墨西哥北部荒漠上的仙人掌体内提炼出来的成分，这种叫做佩奥特仙人球的生物嫩茎或嫩芽孢中，有让人产生幻觉的成分。而墨斯卡林也是被公认的一种致幻剂成分。”

赵德水道：“江队说的没错，墨斯卡林就是一种致幻剂。刚刚那边还特意为我解释了致幻剂的事情。为了将致幻剂和毒品区别，一般国际上的标准是沿用leo hollister 在1968年提出的定义，这个定义指出，致幻剂的药效是用来改变思想，感知和情绪的，而它本身没有或仅有轻微对智力与记忆的损害。同时在产生上述药理效应的剂量下不应出现神志淡漠或昏迷，没有或仅有轻微的自主神经系统副作用。最后，最最重要的是，致幻剂不应像毒品一样产生成瘾性渴求。”

江笑枫道：“这些年我对致幻剂极为关注，所以很清楚这个定义的重要性。致幻剂和毒品最大的区别就是在成瘾性上。而目前最流行的几种致幻剂，包括麦角酰二乙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lsd，裸盖菇素、毒蕈碱，剩下的，便是墨斯卡林。”

林佑天道：“这个致幻剂真的恐怖？”

江笑枫道：“人类服用致幻剂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几千年以前。当时所谓的巫师用致幻剂产生类似通灵的效果。这类巫师服用了含有致幻剂成分的植物后，便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而随后苏醒后，连巫师自己都很难想起到底做了什么。之后的几千年中，致幻剂也被运用到医疗领域。而到了近现代，这种运用到医疗领域的致幻剂越来越多，但是因为部分人无法控制致幻剂带来的感官刺激，于是致幻剂依旧被很多地方禁用。无法自控服用致幻剂所带来的后果中，包括产生精神错乱，自主产生冲动性行为，意识和思维出现空间扭曲等等。这些后果，实际上都会被人利用。”

如今，姚图元家中果然发现了致幻剂，那证明江笑枫先前关于受害者被害过程的推测，就基本上正确了。

更关键的是，赵德水接下来补充道：“刚刚法医部门还给我带来消息，根据对王朝火尸体的深度解剖，虽然无法判断被害者是否有熬夜经历，但是的确发现了残留致幻剂成分麦角酰二乙胺。”

林佑天惊叹道：“就是刚刚江队说的lsd！”

江笑枫点点头：“如果没有马上深度解剖，我想这个成分绝对也会慢慢消逝，因为幕后者的手段非常高明，他如我所说的，并不是在被害者遇害的时候给他们服用致幻剂，而是在此之前，早就对他们进行了引导控制。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掩盖致幻剂对于被害者的影响。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还是赶在致幻剂彻底消逝前查到了这个成分。”

致幻剂的事情被确定了，那江笑枫的推测彻底成立了。

幕后者利用致幻剂控制被害者，并且利用致幻剂所造成的影响，对被害者进行洗脑引导。那些被害者服用致幻剂后，因为产生了冲动性和精神错乱，他们无法正确分辨空间和时间，此刻旁边如果有人对他们进行引导说教，他们会更加顺从，并且坚决去做那件事情。

当这些被害者被引导顺畅后，幕后者就开始逐步尝试不利用致幻剂，改用诸如熬夜，或者其他造成被害者大脑缺氧的办法，让被害者同样产生精神错觉和感官错乱。当幕后者觉得被害者可以被自己完全操控，且他认为被害者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自主产生大脑缺氧和错觉之后，幕后者便会引导被害者去自杀。

“我觉得，让被害者将面具放到指定的地方，其实就是一种提前验证。”江笑枫道，“验证被害者是否完全听话，完全顺从幕后者的控制。”

赵德水道：“是的，现在来看，完全就是这样。只要被害者顺从幕后者的意思，将面具放在指定的位置，实际上就是验证了幕后者对这个人已经完成了彻底控制。那接下来，幕后者便是准备让这个人完成自杀了。”

林佑天长长舒了一口气：“天啊，这得多大的脑洞才能想到这种杀人办法啊。只是有一点我还是不懂，幕后者这么肯定，被害者一定在自杀的 时候造成彻底思维混乱。”

江笑枫道：“我之前已经说了，熬夜或者畏惧领域，都会造成被害者大脑缺氧，此刻他们其实已经是处在错乱的状态下。但是，幕后者还有另外一层保险，让被害者保证会错乱，这个保险也是致幻剂提供的。因为使用致幻剂后其中的一个不良后果就是闪回。”

闪回，国际上的描述是flashback，是指在一段时间服用致幻剂后，即使停止使用致幻剂，使用者在体内甚至已经完全不存在致幻剂的成分了，但是他们依旧会在特定的时刻，造成一些感官重现。这种时刻，基本上都是在大脑稍微混乱和缺氧时产生的。而这种闪回现象有时可以持续数月甚至数年。

江笑枫解释道：“被害者只要熬夜或者畏惧领域产生，便会造成大脑混乱和缺氧，而这种现象产生，便极有可能造成闪回，而闪回一旦产生，便有加剧大脑缺氧和混乱，这等于是一个恶性循环。”

“现在来看，江队的推测完全正确，那八名受害者，应该就是在这种操控下导致自杀的。”赵德水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对手，不仅是个心理控制专家，还是一个对药理学和精神学非常熟悉的人，更重要的是，先前江队的判断，此人还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我们要想把他找出来，还得加把劲啊。”

“但是现在，我们至少已经知道了幕后者的操作过程。”江笑枫神色坚定，“任何案件，只要知道作案者如何作案的，我们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接下来，就是层层剥皮，让那人无处藏身了。姚图元的死，虽然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但是却让我们因祸得福，不仅为我们揭开了致幻剂的秘密，还让我们知道，幕后者的确在为受害者提供承诺。先前吴秀思告诉我，他收到匿名信件后，才被迫决定帮助邹丽娜升职。而现在，姚图元被我们刚刚锁定，就马上自杀。我怀疑，姚图元也是因为被幕后者抓住把柄胁迫，才被迫帮助张大猛。而这个把柄，或许让姚图元极为难堪。他害怕我们继续查下去，所以为了保住名声，决定自杀。而同样，他应该知道幕后者的一些事情，所以，才会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

林佑天道：“江队你的意思是说，姚图元是故意将致幻剂留在那里让我们发现的？”

江笑枫点点头：“目前基本上肯定姚图元就是自杀，除非还能出现其他证据证明他杀。那姚图元自杀，直接服用氰化钠就行了，为何还要使用墨斯卡林？使用墨斯卡林后，他用一种极为舒适的姿态躺在那里等待死亡，并且脸上露出微笑，这绝对是在临死前，想要给我们警方留下一个线索提示。他这么做，是想在死后，让我们警方欠他一个人情。”

“欠人情？你是说，姚图元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即使不知道确切的人，他也应该知道一个范围。要不然，他也不用特意使用致幻剂了。所以，我们只要弄清楚姚图元到底是被谁胁迫，或许幕后者又将从水下浮出一点。”

赵德水道：“能让姚图元直接自杀，那证明姚图元的把柄一定非常严重。而且，姚图元这人很注重名誉，恐怕这个把柄会让其名誉扫地。你刚才说，他这么做是让我们警方欠他一个人情，莫不是说，他用这种办法提示我们警方，而让我们警方接下来在查案过程中，不要把他的一些事情说出去，好让他死后不用背负太大的骂名。”

“应该就是这样，否则我实在想不到姚图元为何马上自杀，且会用这种办法自杀。另外，我之所以肯定姚图元被胁迫，并且会给我们警方留下提示，也是因为上次我和他的对话。还记得我录下的那段视频吗，我把它给了我的一个朋友。他已经将他分析的结果发了过来。”

江笑枫拿过电脑，点开自己的邮件，将一段视频下载下来后，随即点了播放。

视频上出现的首先是一个白板，而在白板上，已经贴了先前江笑枫拍摄姚图元那段视频的几个截图，截图上被箭头标注，并且写了一些文字。在视频中出现几声咳嗽，并且说道开始后，一个人从视频外走到镜头之中。

当林佑天看见这个人后，他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画面，激动道：“这是，这是。。。。他是。。”

“给我坐下！”赵德水和江笑枫异常不耐烦，又想喊一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