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钟衡回忆起与陈怡笙初遇时她那双夺了他魂魄的眼睛时，他都不禁想：“若是一开始没有为了那双眸子失了魂，后来是不是也不会那么肝肠寸断？”可惜，世事从来不容假设。而更可悲的是，就算她令他肝肠寸断，他也不忍将她从自己的心上割舍。

“钟衡，你还记得我吗？”略显紧张的女声从一旁传来。钟衡抬眼望去，是个面容有些熟悉的女子。那女子化着精致的妆容，眉宇间暗含期待。

钟衡微微皱眉，他倒是真的记不得这是谁了，可他又怕这会令老同学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女子似是看出了钟衡的尴尬，她咬了咬下唇，从精美的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将名片轻轻放在钟衡身前：“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你能联系一下我。”说罢，逃似的转身离开了。

“你看你，这究竟是惹下了多少桃花债啊？”裴俊瞅了瞅神色沉静的钟衡，戏谑道。

钟衡没有做声，他拿起那张名片，轻轻扫了一眼，便又将那名片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你不看一眼？”裴俊诧异道。

“与其白白让人期待，倒不如一开始就斩断所有的念想。”钟衡拿起酒杯，将其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他的回答模棱两可，似乎暗指些什么。

裴俊愣住，他不知钟衡这话到底是在说给谁听，可他隐隐觉得，钟衡出此言语必然和陈怡笙少不了干系。

“回国以后怎么安排的？”

“在父亲的医院里工作。”

“看你刚才和陈怡笙见面，两个人都挺平静的。莫非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我们现在是同事，她和我一样，是明日医院的医生。”

“什么？”裴俊刚要拿起酒杯的手一滞，他狐疑了望了望钟衡：“钟衡，不要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钟衡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高脚杯，他低垂着眉目，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钟衡，我把你当兄弟才这样跟你说，陈怡笙她不适合你，她太要强了。”裴俊见证了二人从相恋到分手的过程，于他看来，陈怡笙太过要强。在感情里，她从不肯低头，总是钟衡一味的包容和退让。

“阿俊。”钟衡的声音有些清冷，听不出情绪，他垂首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或许这是错的……若是错了，那便错吧。”

“……钟衡，你……”裴俊表情混杂着痛惜和不解，可他又无话可说。他知道，钟衡和陈怡笙之间，并不是旁人的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他作为一个旁观者，虽然为自己的好兄弟鸣不平，却也无权参与过多。

聚餐结束后，老同学们纷纷嚷着要去ktv，李老师年纪稍大了，听到同学们提议去ktv，便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这群年轻人去玩儿吧，老师就不陪你们了。老师不在，你们就放开玩儿吧。”

“哪有啊，妈，您年轻着呢！谁说您老，我跟谁急。”裴俊大声喊道，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地望着母亲，又冲同学们喊道：“同学们说对不对？我们的李老师永远年轻漂亮。”

李老师被儿子的嘴贫顿时逗笑，她捂嘴笑道：“得了得了，你也别搁这儿贫了，快跟同学们去吧，我先回家。”

“那怎么行，我得开车送您啊，这大晚上的我可不放心。”裴俊说着，就要去开车。

“别别别，咱家离这儿就隔两街。我还想溜溜食儿哩。”李老师冲儿子摆了摆手：“你爸还在公园等我呢，我就先走了。”

裴俊想了想，家里确实不远，也就放下心来。

一行人中，有的着急赶回家，有的晚上还有别的事，便也走了大半。陈怡笙本是打算直接跟苏妍回她家歇息，不想苏妍早就想去ktv释放一下心情，在苏妍的百般恳求下，她只得答应了苏妍。令她意外的是，向来不大喜欢热闹的钟衡竟然也跟着进了ktv。

ktv里如往日一样喧闹，哄笑声和喧闹声充斥着整个大厅，大厅里许多年轻人在排队等候，其中不乏十几岁的初中生高中生。陈怡笙看着那些学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中学时光，那时的她每到周末也会和苏妍一起去各种娱乐场所玩耍。现在想想，那真是最纯真无忧的岁月，没有工作的压力，也没有令人心力憔悴的是是非非。

陈怡笙在包厢里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她静静坐在那里，望着正在拿着麦克风忘情歌唱的苏妍，嘴角不禁泛起了笑容。记得高中时苏妍总会在周末拉她来ktv放松心情，每次都要唱到嗓子沙哑才消停，她总是笑她太忘情。

突然，一个男人向正在唱歌的苏妍说了两句话，苏妍身子顿了顿，继而笑着将话筒递给了他。那年轻男子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道：“同学们，耽误一下大家的时间，我想借这个机会对陈怡笙说两句话。”他似乎是紧张极了，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包厢顿时一片安静，继而是愈来愈激烈的讨论声，众人纷纷起哄，包厢里顿时热闹非凡。

被点到名的陈怡笙有些不知所措，她坐在那里，茫然地望向那个年轻男子。

“陈怡笙，我从高二时就一直喜欢你，但是当时一直不敢说。”他顿了顿，继而目光灼灼地望向陈怡笙：“陈怡笙，我喜欢你。我不奢望你能成为我的女朋友，只希望你能知道有这么个人一直喜欢你。”

包厢里又是一阵喧哗，众人纷纷鼓掌起哄道：“答应他！答应他！”

陈怡笙微微脸热，但众人的起哄令她尴尬不已，她皱了皱眉，看向那个男子。灯光闪烁下她只大概看见了他白净的脸庞，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曾经高中班里确实有这么个白净腼腆的男生，不过他今天有如此冲动之举确实令她惊讶不已。

她这么想着，眼神却与钟衡交汇。

钟衡的眼神淡淡的。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毫不理会旁人的起哄喧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与他毫不相干的闹剧。

她不禁暗暗自嘲，莫非自己还在期待他会有什么反应？

陈怡笙久久没有回答，那男子倒也洒脱，将话筒递回给苏妍，又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裴俊看着这副似曾显示的场景，不禁在心里暗叹这陈怡笙和钟衡面对追求者的态度倒是如出一辙。

这二人，想必只有面对彼此的时候才能失了冷静自持，如此相似的二人，若是在一起，真不知是折磨还是庆幸。他这样想着，眼神瞟向钟衡。钟衡的神色平静如常，可离他最近的他却清楚地看到了他手中的饮料瓶渐渐地变了形。裴俊知道，那是被钟衡捏得变了形，他不禁摇了摇头，暗暗叹息。

他又悄悄望向那边的陈怡笙，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世上，痴情总比无情苦。可究竟是真无情，还是故作薄情，又有谁能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