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衡的神色变得有些难堪，他不想让自己这么难堪，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恳求她，话一出口，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可陈怡笙仍然低着头不发一语，这让钟衡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一切都无比可笑。他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去。

风没有停，凌乱的发丝挡住了陈怡笙的眼睛。她站在原地，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

其实一个新来的神经外科主治医师的任职并没有必要召集所有的现任医师们开一个任职大会，即便是主任医师的升迁也不过下个通知罢了。钟衡这一上任，确是所有的医师都要来捧场，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几个知道内情的，都计划着日后如此讨好这位太子爷，不知道内情的也在暗自掂量这人的来头。大家都心照不宣，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不过陈怡笙显然不是如此，她坐在台下看着钟衡慷慨激昂的任职演讲，在心里默默叹息，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和钟衡相处。钟衡的实力也确实令人不得不敬佩，台下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医师赞许地点头。

“陈医生，你脸色不大好看啊。”侯医生有些担心道，侯雪是陈怡笙的前辈，是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和陈怡笙合作过几次，对这个后辈十分喜欢。

“没什么，昨天没有休息好。”陈怡笙抚了抚头发，对侯妍强撑出一个笑脸。

侯医生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年轻人也不能不注重自己的身体啊，你的月假也快到了吧，好好休息，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好。”侯雪医生向来十分关心自己，对于这个前辈陈怡笙十分敬重。

她抬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钟衡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她。

演讲结束，台下掌声轰鸣。

陈怡笙有些出神，她想起了当年他站在a发校园里的那场演讲，时光流转，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他变得成熟睿智，却再也不是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她了。

大会结束，众人作丛鸟散，从会议厅走出。陈怡笙听着侯医生的指点，时不时点个头。

“陈医生，有急诊！一个病人发生车祸，初步诊断脑内颅出血，必须马上手术！”方旭匆匆赶来，神色紧张，看来手术必须马上进行。

“说一下具体情况。”陈怡笙立刻集中了精神，她一边走向盥洗室一边听着方旭讲述病情。

她的神色仍然十分冷静，多年的从医经验让她可以临危不乱。

“要当我的助手吗？”

“什么？真的吗？”方旭虽然在陈怡笙手下实习了有一段时间了，也经常跟进手术室观察一些手术进程，但还从来没有当过陈怡笙的手术助手。

“经常跟着我做手术的小兰今天请假了，一时间也不好把她找来了。”用碘酒洗过手后她往手上打着滑石粉，对一旁还在发愣的方旭吩咐到：“速度快，手术进行得越快对病人越有利。”说罢，套上无菌手套迅速进了手术室。

方旭过了一会儿也跟进了手术室，他看着陈怡笙那副冷静的样子觉得十分佩服。一般来说像陈怡笙的年龄是不可能当上主刀医师的，可她非但当上了，而且十分优秀，据说当时她博士还未毕业时就已经在明日医院实习，后来外科主任付主任一眼相中了这位后辈，强烈要求她留在本院。

“血袋。”陈怡笙低声道。

他忙递过血袋，陈怡笙眼神认真地注视着显示屏，熟练地冲洗着。

……

一场手术下来，陈怡笙十分疲惫，困意让她趴下桌子上沉沉睡去。睡梦中感到有什么人把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想睁眼看看那是谁，却因为太过怠倦而睁不开眼。

当她迷迷糊糊地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言一帆正笑着看着她，她为自己竟然困得在办公桌上趴着睡过去了感到十分羞惭。

“师兄。”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说好今天去机场接你的，没想到接了个紧急手术，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她的眼睛因为困倦还有些红肿，眼神中满是歉意地望着他，令言一帆一点都气不起来。

言一帆是陈怡笙读博时的师兄，在学校就一直很照顾她，她硕博连读时的导师就是言一帆的父亲，是国内著名的神经外科医生。当时陈怡笙能够在明日医院顺利实习还要感谢言一帆从中帮忙。

明日医院前些日子出了一个项目，要去国外进行学术交流，言一帆就是其中的项目代表，他出差了一个多月才回来，陈怡笙早就答应他会在他回来这天去机场接他。没想到到了机场后发现她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他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匆匆从机场赶来。到了她的办公室才发现她正睡得昏天黑地，问了方旭才知道她刚刚做了个紧急手术，怕是累坏了。他有些心疼地

坐在一边等她醒来。

陈怡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谢谢师兄，我睡觉时总是忘记披上衣服。”

“我来的时候你的衣服就是披上的啊。”言一帆有些莫名。

陈怡笙一愣，继而想大概是方旭给她披上的，便不再多想：“这次去国外交流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艳遇？”

言一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哪里有什么艳遇，三十多天一天都没歇，忙的我简直不知东南西北了。”他望着陈怡笙，神情有些埋怨：“而且小师妹你竟然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都是我主动给你打电话。”

陈怡笙顿时囧了，她无可奈何道：“师兄，我也很忙啊，你还能享受一下异域风情，我可是一天都歇不下来，你走了以后，咱们神经外科的重担几乎都落在我和薛平身上了。”

言一帆看着陈怡笙一双困倦的双眼顿时觉得有些抱歉：“是我想得不周到，应该早点回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怡笙宽宏大量道：“请我吃饭吧，好好慰劳慰劳我。”

“好，地方随你挑，走吧。”言一帆说着便要走，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轻轻拍了拍陈怡笙的脑袋：“你倒是机灵，明明没有去机场接我，现在反倒弄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似的。有你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嘛？”言一帆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陈怡笙不置可否，只是笑盈盈地望着他。言一帆无可奈何道：“走吧走吧，我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你们在干什么？”钟衡冰冷的声音传来，陈怡笙顿时身体一僵，向门口望去。

在钟衡看来刚才就是这样一副情景，言一帆把手放在陈怡笙的头顶，轻抚着她的头发，陈怡笙笑盈盈地望着他，满眼柔情，好一个郎才女貌。

陈怡笙和言一帆拉开距离，言一帆一愣，继而对钟衡一笑：“您就是新来的主治医师吧，我是言一帆，咱们科能够再添一枚大将真是太好了。”

钟衡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他平静了一下呼吸：“这毕竟是在医院，公共场合，希望你们注意一下。”

陈怡笙觉得钟衡可能误会了什么，她希望言一帆能解释一下，可是言一帆似乎并不想解释什么，他一把揽过陈怡笙，对钟衡说：“钟医生，我和怡笙有事，要出去一趟，您能先在这里帮忙值班吧，非常感谢。”说着，他便揽着陈怡笙出去了，假装没有看到钟衡那似浸了冰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