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皇后镇黑漆漆一片，没有任何灯光霓虹的璀璨，韩铎抽着烟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镇子里，在乌云遮蔽月光的情况下，真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敲开许柏荆屋门时，他正光着上身洗着衣服，见韩铎进来，笑了笑起身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看着晾在竹藤上的白色衬衫，韩铎无不羡慕地道：“当年我刚刚走出校门时就想着努力成为领导者，九九式警服换装后穿上白衬衫就成了我的梦想，谁知这一切到最后都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当警察的谁不想有一天能穿上白衬衫？”许柏荆苦笑道：“但等真正穿上了才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拿起许柏荆挂在椅子上了外套，韩铎抚摸着上面的肩章道：“是么？这三级警监戴着身上有那么累么？”

“肩负着一个城市数百万市民的安危，你觉得呢？”许柏荆擦干净手道：“犯案远比破案快，执法从来都较犯法要困难，真可谓是劳心劳力。”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韩铎笑了笑道：“你是治人的，有时候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亲力亲为只会落得人亡政息。”

“说正事吧。”许柏荆摆了摆手终止话题道：“认识这么多年共事过也交手过，我们仿佛永远也答不成共识。”

“哈哈，所以才不寂寞。”韩铎抽了口烟道：“阿贞找到了野生的罂粟，我同意的大规模种植了，你觉得呢？”

“他，他怎么对贩毒就这么情有独钟？”许柏荆闻言皱着眉头道：“你都同意才来问我，既然你认为有必要那就种吧。”

“嗯。”韩铎点头道：“虽然是昧着良心的生意，但终归还是有大用处的。”

“别到时候作茧自缚就好。”许柏荆显然对秦贞的印象不怎么样，他继续道：“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提议让他统率警备团了。”

“那你想怎样？换将么？”韩铎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想换了谁？”

“尾大不掉，换将谈何容易。”许柏荆也不顾忌韩铎在一旁，冷哼道：“他现在就是咱们中最不稳定的因素。”

“老许啊！”韩铎含笑地走上前拿起带有谷穗和齿轮国徽的警用腰带道：“半年前你这个三级警监副厅级局长一句话就能让秦贞东躲西藏亡命天涯，然而现在即使有了首相摄政王这么大的头衔也不再能压住他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许柏荆怒视道。

“没什么。”韩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现在不是警察他也不是毒贩，总抓着过去说事没什么意思，我们要往前看不是么？这里是新大陆，现在是一六六零年，没有任何法律可言，也没人会和你讲法律，大争之世一切都只看实力，强者的荣耀弱者的国殇。”

皇后镇距离新阿姆斯特丹大约九百公里，由于没有修缮好道路，秦贞拿着简易地图翻山越岭足足用了近二十天的时间才从望远镜里看到了代表奥兰治家族族徽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三色旗。

说到三色旗中国人大多数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法兰西共和国，并赋予它自由、平等、博爱的美好寓意，仿佛这样的旗帜样式就是法国的代表，其实这都是祖国人民想当然了，三色旗最早的使用是在中国的明朝中叶，创始国家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也就是我们习惯称呼的荷兰，由于奥兰治家族长期统治尼德兰地区，所以三色旗也叫奥兰治旗。

至于三种颜色也和天赋人权平等博爱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统治尼德兰的奥兰治家族的族徽底色是这三种，另外说明一下传承法国的国旗是鸢尾花旗，因底色是白色也叫白旗，而旗子上香根鸢尾一直都是法国的国花。

与碉堡塔楼林立的詹姆士敦相比，荷兰人治下的新阿姆斯特丹更像是一个大集市，除了港口处停留的几艘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黑洞洞的炮口外，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城防。

居住在新阿姆斯特丹附近的印第安小部落们对于这群白色皮肤的入侵者没有什么忧患意识，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熙熙攘攘的这个异域风格的城市建立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上，反而对于荷兰人的到来表示了欢迎，狩到猎物的印第安勇士们成群结队地和荷兰人进行着毛皮革换取玻璃珠的贸易，而印第安少女们则成了荷兰水手以及商人们发泄荷尔蒙的对象，怎么说呢，在秦贞看来这一切都属于畸形的繁荣。

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在新阿姆斯特丹派有一名代表奥兰治亲王统治的总督和一位中尉军官带领的几十个民兵，西印度公司则派有一个领事全权代理事物。

这座后世鼎鼎大名的城市是西印度公司在美洲大陆众多殖民点的其中一个，最早的城建也是由和这个殖民公司签订协议的移民们所建，但从传统的法理上来说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所有领土都属于世袭执政官奥兰治家族的，思来想去，秦贞最终决定率先拜访代表奥兰治亲王、世袭执政官威廉三世派来的总督阿尔曼德男爵。

和英国这种上下弥漫着君权神授的国家不同，整个尼德兰地区到处都充斥着对商业的推崇，被誉为世界上第一个赋予商人阶层充分的政治权利的国家，商业利益至高无上，谁能赚到钱谁就是成功人士。

秦贞带着充足的货物而来，阿尔曼德男爵热情地款待了他，一箱箱酒被抬下了带棚马车，专业的西印度公司的雇员们细心地清点着货物，对于这种高度提纯蒸馏的酒阿尔曼德男爵表现出了足够的兴趣。

“monsieur le marquis（荷兰语：侯爵先生），我想我需要足够的金币来获取你带来的醇香美酒。”

除了前缀的称呼秦贞没听懂外，剩下的多少明白了大概意思，这就够了，起码比和印第安人之间手舞足蹈地交流要强的多，至于称呼无外乎就是先生、阁下等之类的敬称，听不听得懂无所谓。

“相比于金币，男爵阁下我更加喜欢奴隶，大群的男女奴隶来服侍我，为我修建宫殿。”秦贞微笑着用地道的二十一世纪伦敦英语回答道。

语言也是随着时间在发生改变的，三百多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词语发生巨大的变化，能听出对方说的是英语但却猜不出具体意思，阿尔曼德男爵示意身旁的侍从去喊过来一位来自英国的西印度公司雇员，有了翻译，谈判也正式开始。

荷兰作为较早从事奴隶贸易的国家，对于秦贞提出的奴隶换商品没有什么意见，阿尔曼德男爵听完翻译后开口道：“广阔而肥沃的土地确实需要大量的人力来耕种，我想来自阿非利加的黑色象牙完全符合侯爵阁下的要求，五桶酒一个健壮的奴隶怎么样？”

“请恕罪男爵阁下，相比较黑非洲的奴隶我更加青睐东方的廉价劳动力。”秦贞接过侍从递上的sikar点燃道：“我想他们比黑色象牙更容易获取吧。”

“侯爵是指中国人？”阿尔曼德男爵皱着眉道：“那群低劣、肮脏愚昧的下等民族？”

“是的。”秦贞心里骂着脸上笑着道：“我很喜欢用这些黄皮猴子。”

“黄皮猴子？哈！”阿尔曼德男爵看了一眼秦贞白净的脸蛋大笑道：“这个称呼不错，他们确实如此。”

“那么不知可以么男爵？”不想再在这个敏感的问题上聊下去，秦贞直奔主题道：“我想获取中国奴隶对于贵国的东印度公司来说不是难事。”

“当然，联省共和国的旗帜遍布世界各个角落。”阿尔曼德男爵颇为自豪的说道：“如您所愿阁下，两桶酒一个奴隶怎么样？”

“一桶酒两个。”秦贞据理力争道：“这些中国人远比黑色象牙要温顺，而且生命力顽强，海上的损失率远远低于其他奴隶。”

“哦不。”阿尔曼德男爵摇头道：“距离，距离才是问题的关键，这样的交易不符合共和国的利益。”

“一桶酒两个，一男一女。”秦贞退了一步道。

“这样嘛。”阿尔曼德男爵转了转眼珠道：“年龄上我不能保证。”

“孩子的话一桶酒换三个。”秦贞咬着牙道。

“成交！我亲爱的侯爵阁下。”阿尔曼德男爵在心里快速地计算完成本后，起身道：“您会为您今天英明的决策而感到庆幸的，我是指和伟大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贸易。”

“你会为你今天的话负责的。”秦贞腹诽道。

谈完了奴隶贸易，秦贞从怀中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深红色的番茄汁，见阿尔曼德男爵一脸不解，秦贞故作高深地将瓶子缓缓打开，递给了土包子阿尔曼德男爵，心里却想着如何利用神药大宰自大的荷兰人一笔，以报刚才他们的嘴欠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