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客见状大惊，从吊桥上跃入涛涛翻滚的江水中，循着浮在水面上一绺发丝，把张英揽在怀中，奋力向岸上游去。

他看到张英面若死灰，探了下鼻息竟毫无温热之意，顿时心如刀割。突然，张英的面部痉挛起来，接着，长发竖立，眦目切齿，眼睛倏然开张，瞳孔爆涨，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啊！”凌客一阵惊呼中，一个浪头涌了过来，淹没了她。等她再次浮出水面，大声嘶吼了一声，身体骤然炸开，化做万千条带有尖齿的食人鱼，发出纷乱的唼喋声，向凌客蜂拥而来。

凌客急忙在周围迸出橙红色的护体光芒，挡住了食人鱼的进攻。然后，他张开双臂、五指化刀，原地急速盘旋起来，刀锋所及之外，食人鱼斩得七零八落，鲜血刹时染红了江面。

食人鱼见强攻不成，只得退却。凌客稍稍松了口气，内心悲怮且惶惑，不知张英中了什么妖术，怎么竟与食人鱼合体。

但食人鱼表面退，实则缓兵之计，它们重新聚拢起来，这一次，没有在水中向凌客发起攻击，却纷纷跃了水面，在凌客头顶上空集结，像一层诡谲的乌云一样翻腾涌动。

凌客大叫一声不好，忙向江岸边迅疾游动，但为时已晚。食人鱼已凝聚成剑形，自上而下，向凌客头顶疾刺，后者急忙自掌心射出一道射线束，与食人鱼凝结的剑刃相抵，迸出嗞嗞的火花。

双方上下相峙，凌客因在水中，功力大打折扣，又加上地势不利，渐渐处于下风。不多久，体力衰退，身子微微颤抖，脸上汗水淋漓。

这时，他觑到不远处，局部的江水剧烈翻腾起来，似有巨大的怪物出没其间。霎时间，脚下一阵刀割一样的剧痛生出，他惊叫一声。接着剧痛在腿上、腰上接边不断地产生。

是食人物的另一支队伍，正在水下向他发起了攻击！他看着氤氲上升的血流，不禁心若死灰，看来，这第67次猎杀，自己万万不能躲过了。

想到这里，高举着抵挡空中鱼剑的掌心能量泄了几分，被对方冲破了防线，利剑携着一股破空之声冒着火花直刺入凌客顶骨。

凌客心下惨然想到。如果鲁戈在场，看到这情景会得知，不只是蛇钻能钻孔，食人鱼也会这种伎俩，看来他的死法还有多种选择。

突然，非常非常突然而且比电光石火还要迅疾，不远处浪花翻腾之处崛起了一个巨大的龙形怪物，瞬时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打乱了食人鱼的剑形战队，并随着一阵惊天的嗥叫狂吸了一下，食人鱼、凌客俱入吸入其庞大的口腔之中。

由于食人鱼体型短小精悍，衔头结尾地进入龙怪口中尚且顺畅，但现已昂藏七尺的凌客却因体型臃肿被卡在它的巨牙上，后者拼死地负隅顽抗，不断地击打它的牙齿，怪龙惨叫了一声，吐出一股水流，把凌客甩在了岸边。

凌客在水雾中瞥见食人鱼被龙怪尽皆吸入，并向自己的方向犹疑过来，便拖在伤痕累累的身体，拼命离岸狂奔。

“凌客，回来！”一个在浪涛中透出的像扩音器发出的声音传来，惊天动地，如鬼神降临。

凌客顿住身形，回头一望，见是龙怪正在狂涛中挺着身子，撩着长须，睁着斗大的眼睛望着自己。更要命的是，它口中不断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被惊得魂飞胆落的凌客小心地往它的方向挪了几步。见凌客怯怯的样子，那怪物竟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狂笑，像万千破鼓突然炸烈的噪声。

“我是冒潘安。”一条壁虎突然出现在凌客面前的一颗红松树干上。同时，那条龙怪也没入了江水中，消失不见。

“啊？刚才那龙怪是被你附身了？”

“嗯，幸好有它世代在此盘踞，我才就地取材救了你，要不，你早就化整为零进入了食人鱼的腹内了。”

“我上小学时常从这吊桥上往返到校，也没见有龙怪，怎么就让你发现了？”

“哈哈，看你慌成什么样子了。刚才我在你意识里翻阅了下，找到1944年的黑龙事件，才顺藤摸瓜，在这附近找到了它，使基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哼，你真是恩将仇报，刚才把我的牙打得好疼！”冒潘安说着，掀起前爪扒拉了下自己的尖嘴，发出嗞嗞的声音。

凌客赧笑了下，知道通感联结中的双方，都会对彼此的痛苦感同身受。便说：“报歉，不知者不为怪。谁叫你刚才不通知我一下，黑龙就是你。”

“唉！”冒潘安叹口气说，“刚才你的丧母之痛，使得你完全感觉不到我们之间的通感。感性如火理性似冰，两者之间，你要适当调和，别给你自己或是组织的将来带来祸患。”

凌客略加思索了一下，把他的箴言暂且放下。问了一个沉重的问题：“张英还活着吗？”

“她的生死我不能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刚才我们合力所杀的食人鱼群，并不是张英，而是新型变种人，能与食人鱼合体。”

“我知道了！”凌客眼中现出一丝喜色。

“但是这食人鱼毒性很大，单纯个体的毒性对你不起作用，但群体的毒性，却是致命的！”冒潘眼盯视着凌客黑紫肿涨的身体，眼神中现出忧戚、绝望之色。

对张英的担心消減后，凌客重新感到了身体的剧毒、酸麻，加之看到了冒潘安的眼神，知道自己已是毒入膏肓，便惨然一笑说：

“可惜，再有一个月就要高考，好像我再也不能达成凌家夫妻的愿，上大学买房子娶媳妇了。”

冒潘安摇了摇头说：“天无绝人之路，可这句真言在你身上却不适用，你以身殉职的事，我会给虞美汇报。趁能活的几天，多看看这大千世界吧，如果千亿年后，宇宙还能环形延续，我们或许还能相聚在此时此地。”

说完，啪嗒一声，一滴清泪落在地上，泛起一绺烟尘，冒潘安留下了一丝叹息，消失不见。

凌客听罢，万念俱灰，摸着自己僵尺一样冰冷的脸，向家的方向踯躅而行。他最后的一件挂心事就是，张英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