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昭君姑娘说的话,就让贺六浑笑不出来了。
原来现在朝廷的格局非常微妙。当今皇帝就是宣武帝元恪,性情柔弱,特别是对身边人好的不得了。高肇就是当今皇帝的舅舅,而且后来想办法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帝,那更是位高权重。更匪夷所思的是,高肇后来还娶了皇帝的姑姑,这个关系就更复杂了。
加上高肇开始做事的确认认真真,孜孜不倦,世人都说他很能干。直到娶了皇姑,升任尚书令,就开始权倾朝野。横行霸道到什么程度,他居然敢和清河王元怿在宫城云龙门的外走廊下,吵架动手,终致不可开交。直到太尉、高阳王元雍劝和,这也是一个奇葩。
等到高肇的侄女高英成为皇后之后,高肇更加宠信。高肇既处要害部门,每事都任己情定夺,他本无学识,动辄违背礼度,好改先朝礼制,出情妄作,减削封秩,抑制黜贬勋贵之人,由此怨声盈路。
最恶劣的是,此前皇帝的后妃们也曾生下儿子,但生下来不久,就都被高肇或他的侄女高皇后想办 法弄死了。加上北朝有“立太子杀其母”的旧制,宫内的嫔妃们都暗中希望自己能生王爷、公主,而不愿意生太子。结果导致现在皇帝无子这个局面,对于古代封建王朝来说,没有儿子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因为暗流涌动,哪个王爷(就是皇帝的弟弟哥哥)都在蠢蠢欲动,你说这个朝廷稳得住吗?
一说到朝廷,高肇,皇帝,贺六浑的神色一暗,瞬间就掩饰过去了。这里有个永远的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贺六浑还是不明白,问道:“这个赛马,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啊。”
昭君就纳闷了,平时你聪明至极,现在怎么就想不通呢。耐下心来,慢慢说:“这次说是赛马,其实就是这些王爷在较劲。谁家的马最强,皇帝会去奖赏,那不就是露脸的大好机会?如果皇帝看上了哪个王爷,说不定就是下一任皇上了。就算其他功勋贵族,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出头露脸,让皇上记住啊。所以参赛的皇族世家据说100多家呢,大家到处寻马,搞得现在马市非常火爆!”
“原来如此啊,难怪昨天那么多人在马市晃悠。不过,我还是找了匹好马。“说到这里,贺六浑眉飞色舞。的的确确这匹马的得到,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炫耀,当然要看在什么场合在什么人的面前了。
“如果要冲喜的话,我倒想马的名字要喜庆呢。”昭君想的真细。
“那倒也是,这匹马名字叫盗骊。是比较难听,昭君你有什么想法啊。”贺六浑虚心请教,毕竟昭君属于有学问的人。
“名字肯定要喜庆,最好是飞电什么的。不过,没有了红字。如果郎君真能面见圣上,问及马的名字最好能有亮点。”昭君还在苦思冥想。
“红,红。”贺六浑饿在念叨,青天白日满地红,不行,那是国民党。诶,对了。贺六浑眼睛一亮说道:"昭君,我这匹马,就叫满江红怎么样?“
昭君也一笑:“这个名字特别,很好很好。你的马匹颜色古怪,叫满江红更有韵味。”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直到阿莲进来催。
临别之际,昭君姑娘突然有点扭捏,先说什么又停止了。贺六浑好奇了,就问道:“昭君,有什么还要提醒我的。”
昭君面色一变:“不是提醒你,你啊,算了。”掉头就走了。贺六浑整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女人不想说的话,其实就是很想说,关键就是看你怎么去让她说出来。
这个时候,司马子如走了过来,如此低调沉稳的人,居然说了句经典的话:“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如不惜福福源断啊。”
贺六浑一个飞脚过去:“快说,有屁就放。”
司马子如笑嘻嘻道:“幢主啊,天天都是人家姑娘来看你,你什么时间去看人家啊。”
贺六浑一愣:“我这不是没有时间吗?什么,去看她,去她家?“我的天啊,这个可就大大出乎意料之外,震惊的贺六浑头昏眼花。连比赛都忘记了。我凭什么去她家啊!难道昭君,就是想让我到她家去吗?我的天,按照我的理解,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只要是上她家去,那不就是相亲的意思吗?
第二天上午,尔朱兆一大群人就来了,笑嘻嘻的叫上贺六浑一行人,赶往七里桥大校场。一路上就说,你别再跟我提一千贯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压注了,你现在给我好好跑就行。输了不就输了,哪里,我就一定要你还。
元礼笑着说,别张口闭口就是输,今天我们是稳定要赢的。
真到了大校场,贺六浑才明白天子脚下的大校场是比自己怀朔的大太多了。想想也是,京城的中兵本就强悍,而且人马又多了六镇好几倍,自然是高大上了。大校场是个小盆地一样,四周地势高。而且靠最中间还树立起来好些个搭棚子,那是高官检阅部队用的地方。
报名点到这些事情自然都有人干,这里能来的哪一个家族差的了。真正赛马的不一定是这个家族的子弟,除非是像尔朱兆这样的牛人。更多的是元礼这样的家族,雇人骑马,其实都是自己的家将世仆门下。
侯景是第126号,司马子如是89号,他们两个是代表元礼家族。尔朱兆是59号,贺六浑抽中的签是224号,也就是第23场,是接近最后了。登记马的名字时,大家被贺六浑吓了一跳,这个名字是不是太有点霸气了!满江红!尔朱兆哈哈大笑,他喜欢,听起来就有股劲。元礼更是笑的嘴都快裂了,这个名字霸气,今天看看文字,我们第一了。
大校场四周都是人,嘈杂无比。但是秩序井然,满场都是顶盔掼甲的士兵在维持。贺六浑习惯性看看这些士兵的样子,眼神坚定,站着一动不动,就知道这是强兵。
大校场中间就是赛道,这个不像后世还标明第几道。这里就是一道线,一边敲锣,一边摇下红旗之后,就看各自的马术了。
贺六浑看看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跃跃欲试,激动不已。这也难怪,满场几千人。就要在万众瞩目下比赛,那是当然的兴奋。尔朱兆一伙人在一边,做些准备。赛马虽然是下午,但是上午都会来这里先溜溜马,试跑一下。贺六浑的感觉,就是高考看考场,时听听力一般。
四匹马,十几个人正在一起聊天。这时就见几个穿着红绿锦衣的男子 策马走了过来,看样子就是找茬的。
贺六浑看见尔朱兆的脸色变得发青,就知道不好。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为首的那个红锦衣的男子,瘦峭但是非常精神,就是那种骨子里长肉的家伙。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尔朱兆说道:“小侯爷,这次准备了什么好马再送给我啊!”
贺六浑看看这个家伙骑得马,的确是神骏非凡。全身乌黑亮丽,宛如黑珍珠一般。相传楚霸王项羽所骑的就是同种马。此马不仅速度快,跳跃力更是所有马中之冠。在山谷深渊中行走,如履平地。 再看这家伙的控马技术,也是一流的。难怪,盛名之下无虚士!
尔朱兆那么喜欢讲话的人,也是如此嚣张的人,居然憋住了没有回话。元礼憋不住了,大声说道:“元爽,别那么得意,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原来这个人就是江阳王元继二子,上次赢得盆满钵满,这次居然还想来啊。
元爽哈哈大笑,他的声音有点尖,笑起来不好听,刺耳。很夸张的说道:“元礼,是不是又准备送我一套宅子,我可是看中了你在宫城外的铺子,那个给我更好。”
元礼有点心虚,不敢说话了。实力在这呢,又不是傻子,拼命做飞蛾扑火的傻子。
看着元礼不敢说话,元爽更得意了,四下看看这几匹马,突然间看见了侯景,更是故意逗人了。用马鞭点一下侯景,说道:"你是谁?“
侯景恭恭敬敬的答道:“我乃怀朔镇队主侯景。”
“你是元礼的马夫?不会吧,元礼,你找了只大马猴来?你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娄关,你说可笑不可笑。”对着身后的一个蓝色锦衣的年轻男子说道,还不等回答就狂笑。
蓝衣男子也是藐视的赔笑。娄关,贺六浑脑子一闪,没有多说话。
尔朱兆憋得实在难受,大声喝道:“元爽,你别太过分了啊”
“尔朱兆,终于说话了。我就过分了,你怎么样?有本事来比一场啊!我看你这下拿什么来输。”元爽实在是太狂了。
转眼看见贺六浑牵的马,禁不住笑道:“你是尔朱兆的马夫?”
贺六浑躬身施礼:“在下,怀朔镇幢主贺六浑,见过小王爷。”
“尔朱兆啊,你和怀朔镇连得紧密啊。不过,就看你选择的马,这种杂种,怎么可能来和我比。你敢下注,我就翻倍压。哈哈哈。”元爽实在是得意非凡。
“好,你说的。我们走着瞧。”尔朱兆也是有点没底气,嘴巴还是硬的。
等到元爽嘲笑之后,几个人还是强打精神去遛马。这是赛马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快速跑一圈。贺六浑发现,自己的这匹马的确不错,折返跑,弯道跑都是强项,会自动调整位置,速度一点也不降下来。好马好马!
在试马的过程中,一匹白马引起贺六浑的注意,那是一匹天龙马,这是北朝三大名马品种之一。难得是纯白,只有马蹄是黑的。骑马的是一个标准的帅哥,而且是超级白的那种。如果在后世,这样的人肯定是明星。不过,一点也不友好,路过尔朱兆这群人的时候,鼻子里就是哼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浓浓的鄙视味道。贺六浑向元礼问,这个人是谁。元礼没好气的说,这就是平陆侯张彝的儿子,张仲瑀,一个自命清高的垃圾。
元礼说垃圾的人,估计有点思想的人吧。不过,这个人的面相太犀利,估计有点麻烦。
最后快离场的时候,赌盘的比例出来了。其实赛马的赔率是最科学的, 就是所有人将赌注变成彩池,庄家从中扣去一部分税, 剩下的钱按比例分给赢家,即为赔率。一场比赛有甲乙丙丁戍 五匹参赛马匹。独赢彩池的投注情况如下:甲为400贯,乙为300贯,丙为150贯,丁为100贯,戍为50贯。赛马会收取的两成手续费,返奖率为八成,则赔率的计算如下:甲马、乙马、丙马、丁马、戍马,的对应赔率就是2.5:3.33:6.67:10:20。你买最不看好的马,赔率当然是最高的,风险也是最大的。
还有一种就是对赌,约定好的人就一场来下赌,这个就不知道多少了,没有底数。你想倾家荡产来对赌,只要找到对手都可以。
现在赌博的都是小赌,只要每个人自己选择的马能够进入到明天比赛,也就是二选一,就可以赚到一点小钱。 从目前的情况看,满江红的排名是垫底的,排在倒数。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赌博的事情,贺六浑没有管。这是尔朱兆的事情,我只管跑马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