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笼在霞光柔和的橘红色中,街上的热闹却是不减反增。
摆夜市的小贩已经出摊,不少贵人的轿子来来往往,叫卖声也不绝。
琇莹坐在马背上,好奇看着这一切。
她从没有在这个时辰出过门,原来永平府黄昏的街道是这种情形,没有她想的天黑闭户。
沈君笑见她对什么都有兴趣,便将她看中的小玩意,小零嘴,一路买过去。待两人到目的地时,沈君笑两只手都快要拿不小了。
四宝就在食肆外侯着,见自家爷捧着一堆东西还牵着马,立刻上前接过东西。琇莹被他抱下马,牵着往食肆里走,直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三爷?”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琇莹就抬头看过去,坐在桌前的不就是前些日子见过的周明毅和许留。桌上有着两碟子小菜,其中一碟酥盐花生剩得不多了。
应该是等有阵时间。
琇莹明白耽搁沈君笑会同窗,想起那没形像的大哭,脸热了热,朝两人屈了屈膝:“见过两位哥哥。”
周明毅与许留皆大吃一惊,许留险些都掉了筷子。
上回一脸不耐烦他们的小姑娘居然主动打行礼?!
两人就抬头去看沈君笑,只见他坐下,很自然也拉着小姑娘坐到身边,将她斗篷解了露出那张圆润精致的小脸。
“这里的菜味还不错,带窈窈来偿偿。”沈君笑淡淡地说。
这也算得上是解释了,两人收了惊讶,都附和着说是,让堂客添碗筷。然后两人就看到四宝将一堆东西都放到桌上。
面人儿,头绳,很普通的木头簪子,还有几样吃食。杂七杂八的,两人眼角又抽了抽。
敢情他们过来的时候还逛街。不知谁的肚子就叫了一声,琇莹听到了,瞥眼桌上的东西不好意思又将头低一分,沈君笑便让人催着上菜,
带着诱人香味的菜肴上来,桌上的气氛也没有先前的拘束。周明毅两人与沈君笑说书院近况,又说夫子布置了什么样的功课,同窗间又发生什么趣事。
三人会面只是单纯同窗间的交流。
琇莹默默听着,不时的给沈君笑布菜,见他只顾听时就用手轻轻拉他袖子。这时,沈君笑才会低头吃上一些,周明毅看着叔侄俩的小动作,心里有些羡慕,若是他也有这么个懂事的侄女就好了。妹妹也行啊。
可惜……他就想到家里一见他只会抱腿喊大哥我要这,我要那的嫡妹,太阳穴一抽,继续默默吃饭。
沈府老太太那边得知小儿子带了琇莹出门,在康宁院外琇莹突然大哭的事也听说了,脸色便不怎么好。她低头看了看很乖巧给自己锤腿的二孙女一眼,淡声道:“怜丫头回去吧。”
沈琇怜动作顿住,神色惶惶:“祖母,可是怜儿哪里没做好?”
其实沈老太太从刚才就挺气闷,哪今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想生气,偏她又发作不得。
抹额的事她是有意用来挫一次冯氏的气焰不假,但如若不是这个孙女多嘴一句大孙女送的东西精致,她估计也忘记抹额的事,哪里会想到那一出。
哪知那抹额还真是出自大孙女之手,这让她连台都下不了,齐妈妈告诉她冯氏叫府里下人都去观刑的时候,她一口气险些就堵在胸口出不来。
不但没有拿捏到儿媳妇,还而让两人间的关系搞僵了。
她知道这个大儿媳妇是很明白的人,正是因为她那个明白性子,今日之事必成为两人间的罅隙。以后相处起来,她这疙瘩也不会消去。
沈老太太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老大凭什么做到知府,没人比她更清楚了。今日有些失策。
沈老太太想得神色几变,沈琇怜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刚才的事叫沈琇莹躲过去了,她震惊又不忿,更多也是害怕。因为冯氏那一眼,因为不清楚沈老太太怎么想她,所以用过饭后她还赖在老人身边装乖巧讨好。
可她还是被让回去。
她祖母怕还是生她的气,虽然她在这中什么都没做,可她的小心思,她知道自己瞒不过祖母的。
“祖母……”沈琇怜怯弱地又喊一声。
沈老太太瞥了一眼,压下心中的微怒,道:“回去吧。这些天没事就多练练绣活吧,大丫头和你差了几个月,确实比你强多了。”
沈琇怜眼就红了,沈老太太见她这作态怒火猛然窜起,喊了齐妈妈将人送出去。在沈琇怜离开后摔了精致的小玉锤。
刚才沈琇怜那万分委屈的样子叫她想起崔姨娘。前不久,崔姨娘也是假装有孕,这样扮着可怜博她同情。可实际呢,是算计着她,让她好作主将祥哥儿给过去养着,如今这个二孙女也是可怜无助的样子,同样算计着她!
抹额的事,就是这惹事精挑拨的,她心里透亮着!
齐妈妈回来,见到屋里伺候的跪一地,地上都是玉的碎片,不由得叹口气让小丫头都出去。她拾起碎玉,走到沈老太太身边劝道:“老太太要保重自己身子才是,夫人看着是生气了,但夫人不会真放心上去的。”
沈老太太沉默着。
齐妈妈凑进一分说:“老太太,大姑娘才八岁,夫人最疼她,肯定希望大姑娘以后寻个如意郎君的。老爷如今才是知府,夫人再生气,也不会耽误了大姑娘。”
此话一出,沈老太太眸光就闪了闪,脸上的阴沉也一扫而去。她伸了手去轻轻拍老仆的手,“是这个理,以前该怎么样的,现在还怎么就是。”
齐妈妈朝她一笑,扶着她进内室休息。
本朝一更三点宵禁,沈君笑带着琇莹在外也没有停留太久,用过饭,与同窗再说说句又告知后日会去书院,便回了。
回到府里,沈君笑拿着大包小包送琇莹回嘉馨院,在将小姑娘送到院门时,小姑娘却没有松开手。沈君笑就弯腰去看她,只见她映着星光的眸子有着忧色。
那抹忧色将她整张小脸都衬得失色了,仿佛蒙了尘灰。
沈君笑心头一跳,今儿的小丫头情绪实在不好,往前这样哄着该是什么都过去了才对。
“怎么了?”
听到少年还处于变声期特别的嗓音,琇莹深吸口气:“三叔父,您对窈窈最好了是不是。”
沈君笑没有迟疑地点头,小姑娘又说:“我想要一个懂药理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