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满是皱纹的脸挂着不以为然,她扯嗓子就喊:“老三喝多了,你娘我也管不住他!谁让何氏自己犯贱,非要管老三的闲事!被打了也跟咱们没关系,邻居们可都看着呢!”
王氏说的什么意思,我心里十分明白,她话虽然说得难听,但是我也很气娘亲的多管闲事,所以,我来了后,只是死死攥着拳头冷眼旁观,就是为了给娘亲一个教训,畜生窝里的事不能管,管了就得惹到一身腥。
章柯放下柴,见我没动,就要冲上去,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低声道:“别管!看着!”
“可是你娘她……”
章柯眼里的焦急并非假意,我看了,不由感动了一下,笑道:“谢谢你,不过,我自有主张。”
说完,我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果然听话得一动不动了。
调转回头,我继续观望,就见苏守康打着酒嗝,一步三摇地走去何月娘面前。
“嘿嘿,嘿嘿,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二嫂子?嗝……你来我家做什么?嘿嘿,难道是想我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议论之语嗡嗡而响,苏守康背对着我,我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看见了何月娘羞愤欲死的脸色:“三弟!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守康却在议论声中,噗通一下就跪了,竟是苦苦哀求起来,“嫂嫂,月娘……你可怜可怜我,就从了我吧!”
“你畜生!闭嘴!”啪地一个大嘴巴抽过去,何月娘站起来,也是被气疯了,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而此时的我却突然怪异丛生,大脑也快速闪过几个模糊片段。
“玉儿!在这样下去,你娘的名声就毁了!”
章柯清隽的脸上一片怒色,再不顾我的意愿,直直走了过去,并对何月娘大声说:“婶子,你和玉儿先回家,这里我来处理。”
我一呆,瞬间回神,忙跟着跑过去。
苏守康听见章柯的声音,一回头,立刻狰狞着脸骂起了何月娘。
“你个骚货!老子就知道你绝不是个贞洁烈女!没想到你竟背着我和二哥勾搭上小白脸了?!”他又骂章柯,“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看起来比启儿还小,就你这小身板禁得起折腾吗?也敢当小白脸?赶紧滚蛋!滚蛋!嗝……”
越骂越不像样,何月娘气得摇摇欲坠,章柯到底还是个孩子,他许是从没被如此骂过,被气得怒红着脸,指着苏守康,颤抖着,愣是说不出话来。
我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对着苏守康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一脚踹过去。
苏守康被踹一个倒仰,满嘴鲜血不及叫骂,我便对着他狠狠踢踹,且每一脚都用了全力,狠狠踩他的关节及疼点,别说他想还手反抗,只怕他不好好保养,定要落一个终身残疾!
想起脑中那些模糊的记忆,我内心一阵撕裂,极度疯狂,不管不顾地,恨不能将苏守康活活打死!
“苏含玉!你住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一声大喝,然后,后脖子就是一疼,我一呆,愣愣回头,就看见我前世的爸爸正穿着古装,手握着棍子,满脸戒备地看着我。
我心头一喜,又一凉,不由噘起嘴,委屈地大哭起来:“爸爸!你打我干嘛啊?!疼……”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门被推开,萧瑟的秋风裹着残破的落叶卷入院内。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从门外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盛开的蒲公英。
大人们都去农忙了,奶奶也进了城,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小女孩的脸天真而可爱,却透着懵懂与无知,她拿着花本是要去大屋找水喝,可厢房娘亲的屋里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小女孩眉眼弯弯,不明所以地跑去屋下的窗口,往里张望。
“二嫂!你都已经落我手里了,就认命从了吧!”
“你滚!你敢动我一下,我……呜呜,我就咬舌自尽!”
“自尽?别啊!你不要玉儿和卫儿了,他们还小呢!你忍心让他们没爹又没娘?”
“啊……呜呜呜……三弟、小叔,你,你喝醉了!我求你了,叔嫂通奸违背人伦,啊——别碰我……”
小女孩懵懂地看着屋里,不明白三叔为何要把娘亲绑在土炕上按着,也不明白娘亲为何会哀求哭泣。
她眨眨眼,愣愣地看着他们,奇怪地问:“娘亲、三叔,你们在干嘛?”
男人看见窗外的小女孩儿,慌忙地一把捂住她娘亲的嘴,她娘亲用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她,拼命地对她摇头。
而她,只看到三叔忽然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颗糖,还举着糖对她亲切地笑。
“你娘亲管三叔要糖吃,三叔不给她,她就哭了!喏,你过来,到外间等着,三叔把糖给你吃,都不给启儿和英儿呢!”
小女孩儿隔着窗口看见糖,一张小脸眉开眼笑,她记得,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吃过糖了。
娘亲被绑着的哭泣样子早被她抛去脑后,小女孩儿高高兴兴地离开窗口,蹦蹦跳跳转去了屋里。
她找了一把小椅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外间等着,但她觉得好像等了好久好久,才见她三叔从里屋出来,他笑眯眯地不但把糖给了她,还蹲下身亲切地摸着她的头。
“小玉儿真乖!三叔把糖给你了,但是你得帮三叔一个忙,去大门口看着,如果奶奶或大伯回来了,你就回屋喊一声,三叔和你娘还有事儿没说完呢!”
虽然三叔嘴里的酒气熏得她很不舒服,但看在软糖的份上,她还是忙不迭地答应了。
于是,三叔又进了里屋,小女孩儿却扔了蒲公英,站在外间,开心地包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
里屋没有说话声,只有她三叔生病一样的喘息声,小女孩儿疑惑地看了眼里屋关上的房门,有些奇怪,但她还是乖巧听话地跑去了大门口。
肆虐的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小女孩儿穿着单薄的棉袄,冻得瑟瑟发抖,可她一张被冻红的小脸上挂满了担忧。
“娘,你生病了吗?”她问。
她的娘亲站在寒风里,正扶着一棵枯树哇哇地呕吐,脸色苍白而憔悴。
“娘病了……娘得进城,去药堂。”娘亲无力地靠着枯树,泪水盈满了眼眶。
小女孩儿扶着她说:“可是,太晚了,没有牛车了。”
“不!娘亲一定要去啊!娘亲走着去!”娘亲慈爱地搂住她的小身子,抚摸着她的头。
“那好!我陪着娘一起去。”
“不行啊玉儿!”
娘亲一把推开小女孩儿,泣声说道:“玉儿,你听话!小卫才三岁,如果娘亲没回来……你,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说完,她娘亲就义无反顾地转身,投进了冷冽的寒风中。
小女孩儿莫名一阵恐惧,她大叫着,痛哭着,以为她娘亲不要她了。
“不!娘!你一定要回来啊!娘!一定要回来……”
“一定要回来啊娘……”
“玉儿!玉儿说话了!”
“小玉!”
“玉儿妹妹!”
“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混沌的大脑传进了很多焦急的呼唤,我缓缓睁开眼,迷糊间,何月娘关切的脸和几张熟悉的面孔同时映入眼帘,我有一瞬的大脑空白,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