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梓荣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也不去计较恭长故酸溜溜的态度,只管自己把要用的银针排排铺好。
恭长故见她不回答,心头更加不爽了,索性坐直了身体,双手环抱,带着挑衅:“本宫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簿梓荣拿起一枚银针,在恭长故面前晃了晃,一本正经的回他:“第一,你说腿疼,我就要给你治腿了。治疗过程中最忌讳攀谈,这样会扰乱我的心智,降低我的医术。第二,我不过是觉得白驹好看,想和它玩会罢了。我马术不精,四皇子不教我,难道太子爷您教我啊?”
她故意把太子爷三个字拉长音,呛的恭长故一时接不上话来。
“来,先把右腿伸直了。”簿梓荣命令他。
尽管恭长故内心不爽,但是他还是乖乖的把腿伸直了。簿梓荣的医术他是领教过的,不爽归不爽,腿还是要治的,毕竟不能和自己的健康过不去,是不是。
簿梓荣手指翻飞,片刻间已在恭长故腿上插满了银针。如果不是恭长故接受过她多次治疗,只怕不被这密密麻麻的银针吓死才怪。
“怎么样,感觉如何?”簿梓荣问他,但眼皮都未抬一下。
恭长故看她两幅态度对人,恭居熙面前温柔的跟个小兔子一样,自己面前却这么冷漠,脸孔拉得更长了。
“感觉很不好!”他忿忿的道。
“怎么不好?”簿梓荣继续问他,手指轻轻捻着针头,还是没有抬头。
恭长故简直变成驴脸了:“心头寂寞,凄凉!”
“啊?”簿梓荣这才抬头,完全不明白恭长故是在唱哪出。
恭长故此刻脸拉的几乎要掉地上了,若不是他的高颜值撑着,这模样真的很滑稽。
“有些人没良心,本宫舍身救她,她不懂感恩,还见色忘义。”恭长故斜睨着簿梓荣,语气里流露出不满。
薄梓荣当然不服气,反驳他:“拜托!你为我挡刀,我明明感激过你了。而且我也帮你止血,帮你控制住伤口了。我还封了你的穴道,不让毒气蔓延。之前你说腿疼,我尽心帮你看腿,现在你说腿疼,我马都不骑了,立马回来给你看腿。帮你治了这么久的腿,我就领了你一些月钱,碰到你那些难伺候的花花版草草克扣我工钱,我还得自掏腰包给你买药呢!你说到底谁没良心!”
她一连串跟个连珠炮似的话,炸的恭长故顿时接不上话来。
不知为何,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他总是使不出太子的威风。
簿梓荣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一时有些气短。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舒坦之余也有些忐忑。
这好歹也是当今太子啊,她这么胆大妄为的抢白,若是惹毛了他可怎么办?
她忍不住偷偷瞟向恭长故,没想到他非但不生气,到底换了一副笑面孔。只是,为什么她觉得这笑容里藏着丝戏谑呢?
“没想到你不但重色轻友,还伶牙俐齿。你不应该学医,你应该去当说书先生。”恭长故眼里带着戏弄。
簿梓荣真想一针扎下去,让他永远都没法起来。当然,这只是她心里的幻想,毕竟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毕竟自己也没地方去,借着给太子看病的名义,好吃好住,等到时机成熟,还能依靠太子的势利报仇雪恨,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能弄丢了。
这样想着,她就收敛起来。脸上堆出讨巧的笑容,眼儿弯弯的看着恭长故。
看的恭长故毛骨悚然,不知道她要干嘛。
“太子。”
簿梓荣故意把子字拖的老长,学着赵侍妾平日说话的样子,嗲声嗲气的道:“您不要这么夸我啦,我没您说的这么厉害啦。”
恭长故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逃也似的把上半身躲到角落里,指着自己的腿快速的下命令:“给我治腿!快!”
簿梓荣奸计得逞,嘴角是掩不住的偷乐。
如果恭长故还敢酸她,她也有手段肉麻死他。
从银针刺穴给的反应来看,恭长故腿疾其实好的已经差不多了。只是尚有淤毒堆积,尤其是脚踝,余毒绵绵十分顽固。
簿梓荣记得前世里,师傅曾传授过关于拔除余毒的药方,只是其中有款草药几乎绝迹,掷千金亦难寻。
她一心也求太子殿下脚疾早日除根,所以并不隐瞒,把实情告诉恭长故:“太子,您的腿余毒还能清理,非银针可以根治。如果要消除这些余毒,还需要寻求一种草药。”
恭长故其实自己也有所感觉,银针治疗下,他的双腿从初始的有所感觉到渐渐的可以落地,欣喜之余,他也隐隐感到力不从心。脚踝处似乎总有绵软之感,哪怕拼劲全身力道,踩着硬地也还是有踩着棉花堆的无力感。
“还需要什么草药?”恭长故问她。
“逍遥草。”簿梓荣回答,言语里却已经放出这不是平常草药的信号。
确实,这款草药取名逍遥,就是因为它素来避世,专挑那深山幽谷生长,如同高山隐士,逍遥自在。而且逍遥草三年才能成型,并且还需要晨露浇灌,初日柔照。
而且所处环境还必须是个张嘴就有吸日月之精华的露珠滋润,睁眼就能接受旭日初升之光辉的普照。如此苛刻的条件下,方得几株,还得防着野兽叼了去。
因此,这世上,逍遥草几乎绝迹,千金难求。
恭长故听她娓娓,心中已凉了半截。如此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药草,即便存在,也未必能被他所得。
簿梓荣从他脸上看出了失落,于心不忍,就安慰他:“太子殿下,您也不要泄气,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逍遥草还在世间,就定能找到。大不了多费些时日。”
她言语鼓励,白净的瓜子脸上杏眼微弯,看着如皎月升空,拨人心弦。
太子府里不乏美女,却多是赵侍妾之流,平日里只会争风吃醋,从不会真正关心于他。唯有青衣对他上心,但也是衷心多于关心,况且她是习武之人,骨子里总缺乏了女性的阴柔美。
如簿梓荣这般发自肺腑的关切,是恭长故在太子府里不曾享受过的。
内心有奇怪的感觉滋生,恭长故忍不住仔细打量起簿梓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