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伺候换好殷秀的衣服之后,知道皇上喜欢一个人睡,便退了出去。她用眼睛扫了一眼萧平,只见他低着头,没有走的迹象。
于是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见他无动于衷,便知道他有话要和皇上说,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萧平目送月出走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交到殷秀的手上。殷秀接了过来:上面有五个人的名字还有现在的官职,排在第一位的是公羊治,上面写着兵部主事。
“这个是?”殷秀望着这份名单不解的问道。
‘启禀皇上,这是我的师傅交给我的,他告诉我这是你要找的【活水】。”
殷秀疑惑的望着他:“你师傅?”
“你能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吗?这份名单他又是怎么拿到的。”
萧平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他是秉笔太监纪公公。”
“是他?!”脑海里又浮现那个夜晚,那个年过半百的太太监,他将先帝的遗诏取出,当众宣读。
“我和他素无往来,他为何帮我。”殷秀疑惑的问道。
萧平低着头,小声的说道:“不知皇上是否听过一句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
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纪超现在是秉笔太监,谁又能预料未来的场景,想必纪超帮助自己,也是为了以后打算,想将赌注压在自己身上。
在外人看来,自己登基已定,太皇太后目前也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纪超也许是想帮助自己这个皇帝尽一心,好让朕记得他的好。
紧接着萧平一五一十的将下午在内务府纪超说的话全部告诉了殷秀。
公羊治?这个人是谁,为何纪超如此看重此人?
这些年殷秀读了不少关于大周的的书籍,对于大周的历史和政治结构初步有些了解。
大周的太祖是殷华,但是他一天皇帝都没有当过,是先皇(世宗)登基之后追封的。大周建国之后大部分都延续了陈国的旧制。
设立内阁,统领六部,简化宫内的官职,废除掌印太监,只保留了秉笔太监一职。驱逐江南地方起步的东林党,重新在北方人才之中设立西林党。
这样朝堂之上便形成内阁、西林党、宦官三方共治天下的局面。其中西林党实行的是选举的制度,有才者,党内可以直接任命职位朝堂不加以干涉,所以在民间西林党的名声最大,但是也恰恰都是一些虚职,最没有实权。
当初建国之时,几乎天下没有参加科举的读书人都加入其中东林党,后来殷夏篡位,东林党发动天下儒者对其口诛笔伐。殷夏极为愤怒,杀了一批又一批,但是依旧阻挡不了铺天盖地的谩骂。
后来有一部分儒生从东林党中脱离出来,主动投靠皇上。皇上大喜,下令驱逐东林党,并列为非法组织。
因此西林党的设立本身不过是殷夏的一块遮羞布,又怎么会有太多的实权呢。
三者中,最有权力的便是内阁,统领六部。六部之中又分为各阶职位,就拿公羊治所在的兵部来说,有兵部尚书、兵部左侍郎、右侍郎、司务、郎中、员外郎、主事、大使、副使。而公羊治不过担任的是主事一职,一个正六品而已。
“奴才也觉得奇怪上面官职最高的也就是公羊治了,其他都不过是一些七品、八品的官职,而且这上面竟然还没有去年的金科状元。奴才实在想不通纪公公这份名单是什么怎么拟定的。”
殷秀微微一笑:“纪超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拟定这样一份名单必有深意,你先和我详细讲讲这份名单上的人,还有那个金科状元。”
“是。”萧平咽了一口唾沫:“那个状元名为蓝州,虽然出身低微,但是才华横溢,先帝曾经当众夸奖此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听到此,殷秀眼睛一亮,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剩下这份名单的人,奴才很少接触到外人,看着都眼生,隐约记得这个欧杨好像是大理寺卿欧宏的儿子,其他都认不得了。”
“哦?”大理寺卿的儿子?
大理寺卿是正三品,掌管着礼法的制定,还有一些皇族要案的审理,三品的官职,在大周虽然不算位高权重,他们他们和皇亲贵祖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是朝堂之上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欧阳是大理寺卿的儿子,那么自己如果与他结交,那至少可以拉拢三分之一的大理寺的官员。
莫非纪超给自己这份名单都是这些身居要职的儿子,如果这样的话,那确实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活水。
像蓝州那样的人才确实是治理国家不可多得的活水,只是现在的自己用不到。
自己需要的是有些背景的青年才俊,这样才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最大的力量。
萧平看到殷秀逐渐上扬的嘴角,不禁好奇的问道:“皇上知道纪公公的意思了?”
殷秀点了点头。拉着萧平的手,说道:“你现在就去纪公公说,让他尽快安排,朕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萧平为难的往外面的天空:“皇上,现在夜都深了,奴才现在出去恐怕……恐怕太皇太后会起疑的。”
“唉。”殷秀拍了拍自己脑子:“朕都糊涂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睡醒了之后有挑个时间去和你师傅说。”
送走了萧平之后,殷秀再次拿着这份名单,默念了几遍。然后走到烛光下,眨眼间地上多了一堆灰烬。
雨下了整整一夜,滴滴答答的声音闯进殷秀的梦中,化身优美的旋律。
第二天,雨依旧还在下着,而且由昨天的绵绵细雨,变成的大雨滂沱。
雨水倾注而下,瞬间打湿了挨着墙走的宫女太监们。雨势虽大,却阻挡不了谣言的脚步,昨天发生的事情,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便宫内外。
苏语容急得直上火,全然不顾礼仪,直接叫人去将太子太师林昌请来商量对策。
自从张鸿轩在朝堂之上发声支持太后尽快进宫,西林党的儒生门无不在写书写表,等着上达天听。这件事情传出来之后,儒生们更是觉得自己肩负重任,发动更多人上表。
这些人无法直接进宫,于是他们都集到一直没有发声的张其安家中。
甚至有些人直接将这个责任归到内阁首辅身上,张其安一见事态不妙,赶紧当着众人的面写了一份奏折。
一时间这些书、表、奏折像雪花一般全部涌入宫中。
六部之中稍微有些资历的都要求进宫劝谏,殷秀学聪明了,大门紧闭,对外声称身体不适。
这些人见不到皇上,于是又转到坤宁宫去,叶慕兮的门槛几乎都被这些人踏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