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陆少快到碗里来 我以为我会归来明媚

于浓郁的香薰味里醒来,入眼漆黑一片,胡乱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视线豁然明亮,床头柜上的蜡烛早已燃尽,油亮的膏体铺满了白瓷盘。旧事在一夜之间涌上心头,清醒时再忆起便激得浑身冰凉,瞥见窗外的月光,才想起事过境迁,已是2017年6月。

我去客厅的水台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去阳台上坐着醒神。电子壁钟上显示三点半,是个很难得的凌晨,几个小时前,我把陆湛从夜色里领回家,他向我道了晚安,然后他睡了,我却开始做梦。

夜已经快结束了,月亮被厚重的云挡住半边脸,像块剔透的玉上溅了一片水银,看着景象保安小哥担心的台风并没有发生。陆湛在我身后沉睡,这画面和四年前的那个晚上还挺像的。

我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在阳台坐了一会儿,折回去打算继续睡觉。途径沙发的时候,看见陆湛身上的被子滑到地上,我弯腰捡起来,小心帮忙盖好,伏下身子时,能听见他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这个人长得真好看。

这个人是我深爱过的。

这个人不会再是我能爱的了。

好像所有事情的发展都要经历一个转折点,从起到承,从转到折,从浅到深亦从深到浅。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是在哪里听到过的一句话。有时候回想起来这些年发生过的事,真的觉得陆湛他不爱我,虽然没什么好处,但也没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该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都该有每个人的归宿。陆湛的归宿会是功成名就,富丽明秀。而我的归宿会是一生平安,一生孤单。

想到这里我基本就没有什么睡意了,已经差不多五点钟,天该快亮起来,我回房间换了衣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给自己化了个淡妆,还不忘掏出手机来给远在大洋彼岸的我的老板,周米卡小姐发了条讨好信息,以示我有多热爱这份工作,天不亮就开始劳动。准备就绪后,我打开了房门,却看见陆湛正坐在沙发上,像是醒了好长一段时间。

客厅里并未开照明灯,只有一盏萤火般的小夜灯在微弱地放光,能清楚地勾描出他脸部的轮廓。他脸上并未见有倦意,只是额发微乱,这样昏暗又柔弱的光线下,他整个人难得地既英俊又温和。

相顾无言了好久,气氛着实有些尴尬,终于,听见陆湛的声音在空气里腾浮起来,“顾时凉,有事情跟你谈。”

新晨的熹光沿着地平线层次分明地染尽半个天空,最深处裹着奶油橘色的一轮晨日,若是有个经验丰富的摄影师站在天边捕捉镜头,光打得好的话,整个城市看上去就像一碗杨枝甘露。这是六点半的早晨,我倚在办公室的窗户前喝咖啡。

助理萧逍进来送整理好的病人资料时,好奇地问:“时凉姐,你站在窗口做什么?半小时后还有个预约呢!”

我捧着杯子皱着眉头问她,“萧逍,这咖啡你是不是忘了加糖了?怎么这么苦。”

她瞪着眼睛叫道:“怎么可能,都是时凉姐你一贯的口味啊,多糖多奶。”

我低下头,看着搭在白瓷杯子上的手指,像是在问自己,“是吗?那为什么我喝着这么苦呢?”

舌尖上苦涩是源于心底,源于藏在心底最深最深处的那个不见天日的祈求终于被自己亲手剖于光天化日之下,昧着数年月的努力,我见证了一片鲜血淋漓。那是怎样一份祈求?我自己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它的存在?那又是在祈求什么?向谁祈求?陆湛还是上天?

我真的可怜,像地铁站里无家可归的流浪少年,寒风猎猎,我举目四望,看见一个人,他朝我走来,披着春日里第一缕和煦的光,我朝他伸出手,却是一把长刀向我刺来。刹那血泪迸溅,成为日后生死都难以消融的失望。那人是陆湛,长刀是他和方络绎订婚。

一个小时以前,我在自己的客厅里和陆湛谈话,谈话主动的那一方第一次是他,我难得地做了被动者。我以前没有想象过这样暧昧残忍的场景。我最深爱着的人,在一方天地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个尘世都还沉睡未醒的时间段里,却没有互诉衷肠。

客厅里灯光昏黄,人心仓皇,陆湛坐在沙发上,抬头对我说:“顾时凉,我决定和方络绎订婚。”

该怎么形容那一刻我的心情,就如同海上累月沉默的沙洲,风不动水不冲,沙洲就不会散,不会塌。风一动水一冲,天崩地裂。

我站在灯光里,挑眉问他:“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了什么?陆湛,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找到一个对你对陆家对violet都好的妻子。”

不再患得患失,我从来想要的都只是他过得好。我听见自己冷静而真挚地对他说:“陆湛,我希望你好,希望你此生都能飞扬骄傲,陆湛,对不起,也谢谢你。”

他站起来,伏下身子配合我的身高,手指摸上我的脸,声音贴在我耳朵上,“顾时凉,你真的这么想?那你为什么在哭?”

我一边从眼中流下泪,一边伸手把他往远处推,“眼睛进沙子了,流点眼泪冲一下不行啊!”

陆湛紧盯着我,一语不发。良久,“顾时凉,我也同你一样,希望你过得好。”

陆湛,陆湛,你可知,你过得好,我才会过得好。

我以为我会归来明媚,却不曾想背负着执念旅行,寸步难行。背负着释然回程,是自欺欺人。

幡然顿悟时,心如染尽秋霜。

我只记得最后的画面,陆湛靠我靠得异常近,我对自己说:“顾时凉,你没有机会了,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夜里氛围正好,这会是最后一次,此生最后一次。我踮起脚,想亲亲他的唇角。陆湛皱着眉头后退,我的唇却还是碰到他的唇,角度偏差,带着疏远的意味。那个画面,鲜活唯美,哀伤悲凉。我的眉梢和眼角,却一直挂着笑。

萧逍出去的时候,我抬头对她说:“昨晚没睡好,先去睡一会儿,时间到了叫我就好。”

萧逍是新来的实习生,a大心理系,算是我的学妹。小姑娘年纪不大,性格软糯乖巧,到我这里不出几天便和我混得一样贫嘴。她惊叹道:“时凉姐,你居然会睡不好?这真是不容易。”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她用资料袋子挡住脸,做出防御的姿势,退到门口,“前几天linda姐说她到您办公室送资料,一推门就看见时凉姐您趴在桌子上睡觉,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要不是怕你一个回旋踢踢死她,她早就拍下了给整个心理室的人欣赏了。”

气得我把她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