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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宸宫 第四十四章

相较于尹皇在世时,此次的万寿节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读书之人不禁慨叹,上官浚的治世之才。短短几年,中原王朝政治清明,民心稳定,经济蓬勃。虽偶有战乱频发,却仍能这般得人心也实属不易。

早朝时尹靖宸身着华服与上官浚一道接受群臣的叩拜,这期间二人没有任何交流。即使在散朝时,她被华服绊了下,险些跌了,他也没有虚扶一下。靖宸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身影,倍感受伤。恐怕与她在一处他也觉得煎熬吧。晚宴她便称病不参加了,全程由茵淑妃主持着。

上官浚接受群臣的贺礼,看着这祥和之色倍感欣慰。一扫多日的颓废,也和颜悦色起来。陈茵送的贺礼是亲手绣的万寿无疆图,颇得他的心。尹靖宸送的是一件瓷器,他知道这是应景的。她哪有功夫为他准备贺礼,陆茗的事恐怕就够让她挂心的。提起陆茗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看着那瓷瓶,他就发闷,却仍要佯装高兴。

关立仁与众士兵表演了一出太平鼓作为贺礼,在场的人无不欢呼雀跃。上官浚喜不自胜,吩咐重赏。方亚平舞剑助兴,又带来了大理人民对皇帝的祝寿词。上官浚喜出望外,命人再赏。方亚平跪地谢恩。

“启禀,万岁,臣不要赏赐。”

众人哗然。

上官浚也不怪罪,耐着性子问道:“哦?为何?”

“臣求皇上一件事。”

众人再哗然,这是看不上皇帝的赏赐,要求别的.....这岂不是得寸进尺?

上官浚微楞,方亚平是最识时务的一人,今儿是所谓何事?“说来听听”

“臣求皇上赐......一人。”

上官浚笑了,众人也舒了一口气。

“何人?”

关立仁看不下去了,喝住方亚平。

“方亚平,不要念着皇帝对你的仁慈,得寸进尺。”

方亚平跪下叩头,异常坚定。

“臣求皇上为臣赐婚。”

众人又笑了,就连关立仁也没忍住,笑骂道:“不早说,被你吓死了。”

“朕,答应你,不知是在座哪家的小姐,入了方将军的眼?”

“禀皇上,那女子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丫头,梧桐。”

听到梧桐,上官浚犹豫了一下,又看眼了立在身边不远处的李星云,见他神色如常,他不禁叹气。

“梧桐,恐怕.....为何是她,她的身份.....”

“臣对他一见倾心,求皇上成全。”

“好,朕为你们赐婚。”

“谢皇上隆恩。”方亚平激动的要跳起来了,被关立仁一记白眼挡了回去。

而此时的李星云在听到梧桐的那一刻,心内一颤。他又强装镇定,他怕他一不小心泄露了心事,让皇上左右为难。

可,为何偏偏是梧桐,娘娘曾有意透漏要为他和梧桐做主,那时帝位未稳他哪有心成家立业。便否决了,后来梧桐每每的示好,他都有佯装不明白,他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她那样一个嫉恶如仇,敢爱敢恨的女子,谁又会不喜欢呢。实是他不想误了她。可她一等就是这么多年,他还是误了她。

梧桐被赐婚,她这个当事人还是最后知道的,当晚一些当差的宫女太监见到她都对她说恭喜,她莫名其妙起来,抓住旁边的宫女问道:“为何要恭喜我,出了何事?”

那小宫女笑着躬身答道:“皇上在寿宴上把你赐给了一位将军,这事在宫里都传遍了,恐怕明日就要宣旨了。”

“一位将军,是哪位将军,我怎么不认识。”

小宫女见梧桐一副吃惊的神色,以为她不信,瞪着大眼睛疑惑的答道:“就是大理都督方亚平将军啊,姑姑不认识方将军吗,我.....怎么......听说方将军对姑姑一见钟情呢。”小姑娘见梧桐的神色不快,唯唯诺诺。小心的应答。

梧桐如坠深渊,他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却从未与其谋面,何来赐婚,又何来一见钟情?不行,她一定要弄明白,她要去找李星云,她要和他当面讲清楚,她的心为谁而跳,情归何处,他再清楚不过。

她匆匆离开皇后殿,直奔承乾殿,李星云正在当值,她跑向他,要和他当面坦白。李星云却以当值不谈私事为由拒绝她的坦白。她便等着他交班。李星云看着梧桐站在远处,态度如此坚定,他知道,他是躲不过去了。既如此,他就和他讲清楚,他要她死心。

“找我何事?”

梧桐见他终于肯和她说话,看到了一丝希望,鼓起勇气。“皇帝的赐婚......我不认识方亚平。”

梧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相信,他就是相信她,可却仍旧要装作不在乎,痛下决心,“与我有何关系?”

梧桐看着他一副无所谓的神气,气急败坏:“李星云,你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我,还是你......不明白我的心意。”

“皇帝圣旨已下,你已为将军夫人,你来这里还要说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将军夫人。”梧桐豁出去了,“一直以来我心属于你。你不傻,不会看不懂我的心,今日我就是要你一个态度,你要是同意,我就去求娘娘,放我们出宫,你若是不同意,我就削发为尼,永不嫁人。”

李星云看的出梧桐的坚定,强忍痛苦的心,冷笑道:“以娘娘今日的处境,她已无暇她顾了,你却还要为难她?今日你不嫁,是为抗旨,娘娘也脱不了干系。于皇帝更是失信于人。更何况大理为我朝边陲重镇,皇帝对方亚平的依赖只多不少,为笼络人心,方亚平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皇帝都会答应,何况一个宫女。当初,滢公主不也是看清了才不得不嫁董聿霖吗,而今你该庆幸,庆幸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

李星云的一番话,如当头棒喝,打醒了梧桐。她不能对不起娘娘,更不能对不起朝廷。她一介女流,哪曾想过家国大事,她求的只不过是得一人心。可却不遂人愿。她唯一可以对不起的人就是她自己,她又看了眼李星云,眼前的男人曾是她心心念着的人,他们一起拌过嘴,一起撮合过皇上与娘娘。一起戏弄过于显龙。眼见着曾经的日子就将一去不复返。

梧桐踉踉跄跄的走回皇后殿,临进殿前她擦干了脸上的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见靖宸正在梳头,便抢了过去。

“娘娘,梧桐伺候您梳头.....”

“你不是天天摆弄,还不嫌够?”

梧桐吸吸鼻子,娇嗔道:“哪会够呢,伺候您是我的荣幸。”

“惯会哄我开心,又跑哪去了,李嬷嬷找了你好久。”

“没事.....娘娘,我们好久都没去看太后了,奴婢想去见她老人家,顺便替小公主祈福。”

靖宸看了梧桐一眼笑了:“难得你 这么有心,你去叫李嬷嬷准备准备,我们明日便动身。”

她也想着出去走走了,原本她是想回浚宸宫,可又赶上万寿节,她不好不出面,便作罢。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呆在皇宫人是要闷坏的。

次日一早,梧桐早早的起来为靖宸梳洗,靖宸透过铜镜无意中看到梧桐红肿的双眼,大吃一惊。

靖宸拉着梧桐的手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哭过了,是谁惹的,李星云?”

“娘娘,没有的事,就是昨日喝水多了些,又做了噩梦,睡得不好,眼睛肿了些。”梧桐想搪塞过去。

靖宸不信,追着逼问,恰此时太监总管来宣读圣旨。梧桐面无表情,跪听圣旨,这一刻还是来临了。

“兹有一等宫婢梧桐,温良淑德,待人宽厚,与大理都督方亚平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特封一品诰命夫人,择吉日大婚。钦此!”

梧桐接过圣旨,叩谢皇恩。尹靖宸制止她。

“这个旨意梧桐不能接,劳烦公公带回去。”

老太监颇为为难。“娘娘,圣旨下来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何况抗旨乃欺君大罪,恕老奴无能,不能....”

“好,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靖宸打发了人,夺过梧桐手中的圣旨扔了出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这个旨,你不能接,我不同意,你是我的人,他要和亲,也得我点头。”

“梧桐谢谢娘娘的心意,奴婢愿意嫁。”

“梧桐,”靖宸怒喝,“你心里有谁我不请楚吗,上官浚也不瞎,他也再清楚不过,可这算什么,以前他逼着滢儿,如今还要强迫你,我要找他问个明白。”

“娘娘,”梧桐拉住靖宸阻止她。“替皇上分忧是奴婢的荣幸,单凭梧桐一人可以稳定边陲,梧桐愿意。”

梧桐的哽咽灼痛了靖宸的心,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利益,于他而言是最满意的结果。可,对梧桐,对李星云,甚至是对方亚平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靖宸实在是忍不了,她要去找他理论,她要他收回成命,哪怕再一次激怒他,她也在所不惜。大不了她让出后位,她也不能让梧桐步上官滢的后尘。

承乾殿,上官浚在处理奏章,对于尹靖宸的到访他并未觉得吃惊,方亚平恳求赐婚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她,如果当初她在场,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庆幸的是她不在,因为他也不能肯定盛怒之下的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毕竟因为她,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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