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爹娘和奶都不让告诉你的,要是被他们知道二妹嘴上跑风把这丑事儿告诉了你,二妹肯定会被狠揍一顿的,你可千万装不知道啊。”
陶秀娘说话的时候很有心机,明面上是为陶二妹好,但实际上却把自己的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做了好人不担责任,还让脸色一阵变换的陶二妹记她这个当姐姐的好。
“哼,怕什么,她家人这么多年没给过钱,奶怕早就想说道说道了。”
陶二妹嘴上逞强,心里却还是有点打鼓,忍不住警告的瞪着陶鲤。
对上陶二妹瞪向自己的威胁眼神,陶鲤差点笑出声来——果然是没见识没心眼的普通村妞,虽然为人自私又恶毒,但在整个陶家,怕是最没心机的一个了。
面上装出对陶二妹的感激,陶鲤乖巧又认真的保证绝对不会把自己已经知道她出生不凡的事情说出来。
为了安抚有些焦躁不安的陶二妹,陶鲤甚至主动把自己当早饭的红薯给了她,自己卖力的捡柴,一人做两人的份,也做的漂漂亮亮。
待天色大亮,柴捡的差不多时,三人背着柴,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厚厚的雪往回走,许久不见陶鲤的村民还稀罕的一路招呼她这个白白净净的女娃娃。
“哟,陶鲤你不是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了吗,怎么现在回来了?你奶舍得你的工钱?”
说话的是村里屠夫的媳妇王梅,因为当初和李娟一样接着生了两个女娃,被盼孙子盼的眼绿的陶刘氏迁怒过,堵着人家的门咒骂就是她晦气,代害的自家大孙子变成了赔钱货。
屠夫护媳妇,直接和陶铁柱打了一架,弄了个两败俱伤。虽然后边儿因为村长出面调停,两家维持了表面上的和气,但王梅挤兑陶刘氏死要钱的话,却再也没停过。
三姐妹都被叮嘱过不要和王梅胡咧咧,本想装没看见绕开,既然被她先拦住了,陶秀娘也只能停下来,冷淡的笑了笑。
“王婶子,我这个做大姐的都快要定亲了,三妹自然应该回来帮衬着点,反正我爹有本事身体又好,就算我们姐妹闲在家里,那也是养得起的。”
王梅没想到陶秀娘这么能说,有些发黄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青黑。
她家男人前年杀猪时喝多了酒,那老母猪没绑紧,挨了一刀还生生挣开绳子,把她男人撞倒在地还四蹄子踩的骨头都断了两根,在家吃药花去大半积蓄不说,身上留下了气短体虚的毛病,为了后续吃药看病的花销,半卖半嫁的把两个才十四的闺女都嫁出去换聘礼了。
陶秀娘刚才那话说的,简直是往王梅心口上撒盐啊!
气的浑身发抖,王梅满脸戾气,跺着脚上前两步,没挎篮子的手抬的老高,陶秀娘被吓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被拽了一把,眼前一晃,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一双杏核似得大眼睛紧张的闭紧,眉毛和桃红的小嘴皱成一团。
身子都紧绷的发抖了,双手却老母鸡似得向后打开,死死的把她和陶二妹护在身后。
心里微微诧异好几年没见的三妹怎么会突然对她们这么亲近,陶秀娘来不及细想,反手从背篓里抽出一段粗壮的枯枝,指着王梅大喝出声。
“王婶子!我爹可是从邻村做工回来了,你要是想欺负我们三姐妹年幼,可得先掂量清楚了!”
王梅一没想到最小的陶鲤会窜出来挡在前头,二也是一时气急忘了她男人现在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和王铁柱硬拼了,现在被陶秀娘喝住,这么多来来往往的村民看猴戏似得看着,她这手是怎么都落不下来了。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变的跟得了病似得,看的陶二妹嗤笑出声,躲在陶秀娘和陶鲤身后忘了害怕,一个劲的用挑衅的眼神盯着王梅。
路过一个劲拿眼睛往这边瞥的人里也有和事老,怕真打起来,连忙冲梗着脖子的陶秀娘喊道:“秀娘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快回家吧,好像有媒婆去你家了!”
“媒婆?”
王梅突然笑出声来,高举着的手条丝慢理的放下来,用细长的眼睛斜睨着面带娇羞的陶秀娘,阴阳怪气的捂着嘴笑道:“是啊,来了个媒婆,进村的路上还巴巴的念着你们家那个钻钱眼里的奶不懂规矩,连媒婆的红钱都不给够呢~”
这事儿陶家人都知道,当初媒婆给李秀才家找合适的姑娘,陶刘氏拍着胸口说要是成了给多少谢礼,结果李秀才家真的看上陶秀娘了,陶刘氏马上翻脸不认人,明里暗里都说是自家孙女够好人家才看上的,和媒婆一点关系都没有。
按陶刘氏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把钱给够的,只给了一大半还是因为媒婆威胁要去给李秀才家说坏话,才不情不愿给的。
事情本就不光彩,陶家人对外瞒的也严实,村里没几个知道的,现在被王梅大庭广众的抖出来,陶秀娘羞的满脸通红,气的直跺脚,受不了其他人怪异的眼神,捂着脸带着哭腔跑了。
陶二妹可一点都没有一致对外的意思,幸灾乐祸的看着大姐慌乱跑了的背影嘻嘻笑着,顺手把自己背上的柴篓塞进陶鲤怀里,自己一身轻松的往家的方向跑,想来是为了不错过热闹。
被独自留下的陶鲤乖巧的冲王梅点点头,换来王梅的冷哼也不介意,努力抱起陶二妹的背篓,踉踉跄跄的离开。
等回到家已是一头大汗的陶鲤,小心翼翼的躲在院子门外,探头探脑的往里看,院子里瘦小的陶刘氏叉着腰,和腰身粗壮的媒婆对峙着。
媒婆张氏是远近闻名的牵线人,谁家有棒小伙子或者宜室宜家的大姑娘,她都如数家珍,牵线配对也少有成亲后闹矛盾的,名声闯出去了,礼钱收的手软,自然也舍得给自己置办东西。
此时张媒婆随意的捧着城里才有卖的雕花汤婆子,一身绣花的红棉袄看着喜庆,和陶刘氏身上灰仆仆的衣裳对比起来,简直天上的地下。
也不管陶刘氏咄咄逼人的凶悍眼神,张媒婆眼神不咸不淡的落在已经红了眼眶的陶秀娘身上,用无奈的语气懒懒劝慰,“秀娘你是个好姑娘,可没办法,人家李秀才他娘说了,明年卖地都要送儿子进京赶考。”
“她儿子前途无量,你虽然持家,但连字都不认识一个,本来配她儿子就算高攀了,现在连嫁妆都如此寒酸……”
“寒酸?!”
陶刘氏声音尖的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厉声道:“你还当媒婆的呢,出去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的,谁家拿那么点聘礼还陪嫁妆的!”
“再说老娘刚给秀娘多陪了十两的嫁妆,紧着吃,够李秀才一家吃小半年的饱饭了!这还不知足,真不知道他们家哪来这么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