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界的灯火恢弘大气,商圈更是明亮如白昼,靠在车窗上,温玉的眼神有几分迷离。
她自认在作为法医的职业期间,所有案件的尸检记录很完美,无需再次探寻,而秦晋荀观察更是细致入微到令人惊悚,几乎资料只要读一遍,脑中就能还原得出当时的场景,每一个线索都严丝合缝的对应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是天赋,与生俱来的,对犯罪的洞悉。
可是他为什么执著于她?
【温小姐,你身上两种东西是最不应该浪费的——天份,和美貌。】
她不知为何,忘不掉他的眼神。
【这两种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发挥它们的最大价值,跟着我,做我的助手,以及做我的——】
想到在陆泉家里他被她打断的那半句话,温玉心头浮起一阵燥郁。
出租车到了西柳胡同,温玉下了车,这才明白刚才为什么出租车司机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奇怪了。
西柳胡同很宽,两边有几家白事商铺,此刻都已经关门闭店,尽头却是一个殡仪馆。
按理说蒋韶峰案的两具尸体早已经火化,绝不会再有第三具需要查验的尸体。
温玉虽莫名,可是到了门前也没有不进的道理,便回头对季景然说。
“你在这而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季景然立刻摇头,“我跟你一起进去。”
“我如果有事会给你打电话的。”
温玉晃晃手机,示意两人已经重新交换了联系方式,她仍旧是淡淡地,但眼中的坚持毋庸置疑。
季景然对温玉这个表情并不陌生,那是表示毫无余地地拒绝,他了解她的脾气,也知道她决定的事情,很少会改变,就像当年......他说爱她的时候。
于是季景然浅淡地笑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好,那我在这儿等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温玉点点头,推开门进去了。
里面很暗,温玉找不到总控灯的开关,只靠偶尔亮起的几个感应灯分辨着方向,手机的短信通知响起,是秦晋荀。
【坐电梯,来地下二层。】
下了电梯一直往前走,走廊尽头是停尸间,温玉只一眼就看出,这里和普通的停尸间不同,是俗称的“臭尸房”。
遗体保存三个月以上还未火化的,就会被移放至此,那些客死异乡的“无名”尸体,核实不了身份不能动,或者是涉案纠纷家属迟迟不同意火化的尸体,都被安放在这儿。
秦晋荀就站在中央的金属台子前,上面有一具拉出来的陈尸,盖着白布。
见了温玉,秦晋荀招招手,将手里的一次性手术服和手套口罩递给她。
“你还约了别人?”
温玉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犹疑地问道。
猜想着是不是他不信任自己,却看见秦晋荀动作利落地关了室内的灯,脚步声接近,有人打亮了手电透过窗子往里面照,像是巡夜地保安。
手电的白光晃得温玉眼睛疼,温玉莫名,正想要说什么,突然被秦晋荀欺身捂住嘴,拽到了一边的角落。
远处有什么倒了发出砰地一声,在寂静中分外明显。
“谁?”
保安的手电筒晃过去,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秦晋荀放开了温玉,重新打开了灯。
温玉反应地极快,“你是偷溜进来的?”
“不是,不是我,是我们。”
“......”
“递手续太麻烦,托了沈路安帮忙,他还是有几分小聪明。”
秦晋荀漫不经心地解释着,从他嘴里能说出这话是极高的评价了。
温玉深吸了口气,不想再跟他说话,秦晋荀也沉默下来。
她系好带子,带上了口罩,带上了手套,拉开白布——
第一眼她以为是错觉。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处,哪怕尸体已经开始蜡化,可是蝙蝠图案的刺青在苍白的皮肤上依旧显眼。
可能是过了几秒钟,也可能是过了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温玉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
她的眸色逐渐加深,手不易觉察地握紧,松开白布,转身就要走,却被秦晋荀拦住。
他散漫地气息也在一瞬间收敛,隐隐地让人窥见那个众人眼中为了案子,不惜一切的秦晋荀的影子。
“你还没有看完。”
温玉偏过头,努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想要隐藏话里的颤抖,“这具尸体根蒋韶峰的案子无关。”
这种伪装在秦晋荀面前丝毫没有用处,但他看见了她眼中极力掩藏的无助。
秦晋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抓着她的力道稍松,语气有回暖的趋势。
“是无关,可是我需要你帮助我辨认出这个尸体,是不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
温玉神色冰凉地看着他,“所以你骗我过来,你让我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蒋韶峰的案子,秦晋荀,你骗我。”
“我说实话,你不会来。”
温玉自然不会来,她希望能远远离开这件事,这一年来她都做得很好。
她低着头,“让我离开。”
秦晋荀缓缓吐出一口气,“温玉,导致你辞职地那件事情我知道,那就是我一直在追查的案子,你是唯一的幸存者,我——”
“唯一”这个字眼割断了她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温玉激烈地挣扎起来。
“温玉——”
“你放开我,放开!”
“你听我说——”
“秦晋荀你个变态,疯子,你放开我!”
“安静!你安静下来温玉!”
秦晋荀深吸一口气,死死地攥住她的双手拢在一起,胸膛将她压迫在胸膛和冰凉的立柜之间,一手攥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那具尸体。
“告诉我,你见过他么?”
温玉紧紧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