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不记得自己是怎样逃也似地出来,面对季景然惊疑未定的询问,她草草地敷衍,嘴里的血腥味让她想吐。
等到回到酒店锁上门,拉好所有的窗帘,关掉灯,将自己埋进被子中,从窒息般的感觉里,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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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丝阳光被西边的地平线吞噬,天边却依旧殷红似血,浓烟不断地窜出,她隔着烟雾还能看见闪烁的警灯,楼下是围观的人群,不时有惊呼声传来,楼上楼下不过百米,却是生死相隔。
她只知道哭。
一边哭一边胡乱地点头,她知道马上就没有时间了。
“温玉,妈妈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安。”
“温玉,不要报仇,离那些肮脏的东西远一些,越远越好。”
“温玉......跑!”
凄厉的声音如雷炸开,温玉霍然惊醒,天光乍亮,她面上已是泪水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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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路安接到温玉电话的时候正在一本正经地开会,众目睽睽之下,十几位“总”级别的高管们见证了他们小沈总秒怂的时刻。
“身份证,对对、你的身份证在我这儿,给你订酒店的时候用了。”
“你说什么?哎!我的小姑奶奶,你可不能走啊。”
“你在哪?别动!我这就来。”
沈路安一阵风似地出了门,留下满桌茫然地眼神,秘书认命地留下来善后。
沈路安一路超车,来不及计算自己即将要收到多少张罚单,风风火火地上了酒店二十三层的咖啡厅,直到看见温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侧脸,他的心才暂时放回了肚子里。
“温玉。”
他唤了她一声,见温玉转过头来,才坐到她对面。
感受到她身上不正常的气息,沈路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温玉,你怎么突然这么急要回诸城?是不是......晋荀带你去......了,你生气了?”
温玉看了看沈路安,将桌子中央的两杯咖啡推了一杯过去,沈路安受宠若惊地喝了一口。
温玉忽然说,“秦晋荀骗我来京城,你也知道是不是。”
沈路安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赶紧拿了纸擦,苦着脸讨饶。
“对不起啊温玉,我确实知道,但是这件事情有点复杂,晋荀有他的理由,我们真不是故意骗你的。”
温玉只是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被她清亮的目光注视,沈路安有些受不住地地下了头,别别扭扭地在桌子下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打定主意在秦晋荀开口放人之前,不管温玉说什么,身份证都不能还给她。
“我不怪你,你是秦晋荀的朋友,我对于你来说是个陌生人,你帮他,瞒着我,无可厚非。”
温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仅仅在阐述一个事实,还没等沈路安反驳,温玉接着说。
“我也不怪他,他是为了将罪犯绳之以法,保护更多的人不受侵害。”
沈路安愣愣地看着她。
“可是我没那么伟大,你们既然知道用别的理由让我来,多少应该清楚我对那个案子的避之不及,一次一次地挖我的伤痛,提醒我现在的人生有多悲惨......这就是你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告诉秦晋荀吧,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
说道最后,她甚至勾了勾唇。
温玉自己心里知道,她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不在乎、不责怪,她更是知道说什么话会让面前的男人更惭愧。
沈路安也确实觉得愧疚,他了解秦晋荀,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像一台计算精密的机器,永远为了得出答案而运转,根本不会在乎为了得到这个答案,会有多少人牵扯其中,打破他们生活地平静、甚至于受伤、痛苦、绝望......他理智地可怕。
所以人们依赖他,却也忌讳他。
沈路安觉得心疼,再看看沉浸在什么回忆里面色不佳的温玉,深吸了一口气。
“你大概还不知道晋荀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那个案子,不仅仅是因为你所说的,让更多人免受侵害。”
沈路安的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如果说,从我们对内情的一知半解中能猜测出来,那个案子让你的生活从一年前开始崩溃,让你噩梦连连。”
“那么对于晋荀——他二十七岁了,那个案子就是他延续了二十七年的噩梦。”
沈路安的话带给温玉强烈的冲击,她回过神来,反问。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都已经说道这个份儿上了,沈路安干脆将话挑明了。
“秦晋荀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案子的第一批受害者......温玉,晋荀说过,你可能是唯一能帮他的人。”
一时间消化不了,温玉的思维开始混乱,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可是我听说,他有......”
“是养母。”
温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沉默许久,在沈路安的期待中,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答应过两个人,不再参与这些事了......抱歉,我帮不上忙。”
沈路安的眼中溢出失望。
“——如果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找到我想找的那个人,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呢。”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男人走过来,修长的身影遮住了午时刺眼的阳光,温玉闻声转过头,视线下移,他手上绑着的纱布还隐隐氤着血,如果拆开,大概还能看得见她昨晚发了狠咬下的牙印。
“骗你,是我的错,可我也不相信你真的甘心让那群人逍遥法外。”
大概从未有这样弱势的时刻,他说的格外晦涩,温玉能看到他颤动的睫毛,那是和往日截然相反的他。
“温玉......请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