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卉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她看得出来，虽然小姐故意做出一副冷漠的模样，但在曹丕面前，却还是没办法掩饰内心的波澜。

——她是真的爱他。

“还有，芳卉。”阿洛继续说道，“那年救下甄宓的，不是他曹丕，而是子建。”

这些也是阿洛听华佗说起的。

那日阿洛入狱后，曹植一收到消息，便匆匆赶去了牢房探望，却不料发现甄宓和阿洛双双晕倒在了牢房，怎么也唤不醒。

后来，曹植偷偷审讯了甄尧，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破绽，并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一批俘虏，证明了甄尧是后来到了邺城的郊外才混入俘虏之中的。在严刑拷打之下，甄尧这才认罪，承认一切都是预谋陷害。

“他和甄宓早有预谋，在甄宓与我互换之后，便刻意露出马脚，然后将所有的罪都推给了当时甄夫人身边的丫鬟——也就是已经换回身体的我。”阿洛说道。

芳卉这才明白过来——整个过程都经过了缜密的谋划，一环扣一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身体换回来的同时，置阿洛于死地。

“而且通过这件事，曹家对甄宓也不会再有任何猜疑，只会觉得亏欠于她！”芳卉说出了阿洛本想要说明的话，这正是这个计谋最厉害的一点——甄宓不用受任何的苦，就可以除去阿洛，还能获得更多的怜悯与照顾。

芳卉叹了叹气，道：“奴婢看那甄夫人平日里弱不禁风、人畜无害的模样，竟没想到她是如此歹毒之人，心机之深，实在可怕！”

“我当时就是被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了。”阿洛冷冷地说道，“一是当时我涉世未深，不懂这些尔虞我诈；二是我确实觉得亏欠于她，虽然不是我恶意为之，但确实是因为我造成了她的不幸……”

“所有小姐你费尽心思进这丞相府，就为了复仇吗？可是你为什么不把一切与二公子说清楚呢？即便不与二公子说，四公子一直那般关心你，奴婢见你对他态度也很温和，那你为何也不同四公子说？”

“曹丕怀疑我在先，抛弃我在后，他负了我，我也不会再对他有什么感情。我这次回来，势必要取甄宓的命，要让曹丕亲手了结她，还有曹丕……我也会让他含恨而终。”阿洛恨恨地说道。

在她最需要曹丕的时候，曹丕没有出现，直到她快死了，曹丕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卿卿我我……昔日的誓言比不过一张人皮，那她还去缅怀做什么！她知道历史，甄宓总会不得善终，曹丕也终会英年早逝——而她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在临走之前，尝一尝众叛亲离、割肉剜心的痛！

“至于子建……”阿洛的目光渐渐柔和，“他一向不问世事，我与他的记忆，不过是吟诗作对、好不自在，我不想让他承受这么多。我的仇，我自己报就可以了。”

才说完，阿洛顿了顿，看向芳卉，问道：“芳卉，如今的我也是心机深沉、阴险毒辣，你会看不起我吗？”

芳卉认真地摇了摇头，应道：“小姐，你和她不一样。那位甄夫人是自己选择的极端，身体互换时你也是不知所措，她却归咎于你，还将你的身子肆意糟蹋，这是她狠毒的本性使然。而小姐你是因为别人害了你，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差点死去，才不得不想要去惩治那些坏人，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小姐，感谢你告诉奴婢这些，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小姐，帮你复仇。”

面对芳卉满目的信任与坚定，阿洛突然觉得人生似乎还有那么些温暖可以依存。

“芳卉，谢谢你……”阿洛说着，伸手怀抱住芳卉，久未散去的酒味环绕身旁，她就这样静静地睡了下去……